她会记住班里每个学生的姓名,可每每看到“元心粟”三个字,脑海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仿佛被水晕开的水彩。
直至那天放学,她不小心将手表落在班里,回到教室后却发现有个孤零零的身影正出神注视着后方的黑板报——由她主办的黑板报。
或许是那天黄昏太过温柔,或许是那道站在黄昏中的剪影太过寂寞,常忆卿心头一动,上前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那个,元同学,我们办黑板报的人手不太够,你能不能来一起帮忙啊?”
一抹可爱的红晕爬上女孩的脸颊,对方忐忑不安地绞着手指,话也说得磕磕巴巴。
——“可,可,可……可是我不会……不会画画……”
——“没事,我教你怎么画就好啦,那就这样说定了哦!”
“好,好……”凝望着她,那双被厚重刘海遮蔽的眼睛一点一点绽出光华,“好。”
模糊不清的脸,从此刻开始具象。
笔下人物同时画到了眼部,人心灵的窗户,常忆卿把脑海那双殷殷看向她、小鹿一样惊惶湿漉的眼睛抹去,继续到:
“是的,如此外向你却有一个安静的爱好——画画。
“你的父亲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画家,从小你就由他带领着见识过那个平面世界的奇妙,一支笔,一张纸,稍加运用就可以装载下无数瑰丽梦境,描绘出脑海里的奇思妙想,你喜欢画画,并认为自己画得还不错,因为教室里的黑板报一直都由你承担,还获得过几次绘画比赛的一等奖,”常忆卿顿了顿,“这孩子画得真好,所有人都这么讲。”
直到你发现身边有人画得比你更好。
那个女孩是天才——你教她成功画出第一张画时就已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她从未经过任何系统性的训练,连“三原色”的概念都不甚清楚,但只要她拿起画笔,笔下线条就仿佛活了过来,从小耳濡目染,你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天赋”。
此刻你尚未意识到这种“天赋”有多可怕,只欣喜于身边有了可以一起画画的好朋友,于是你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你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长久注视一个人”是很危险的动作,因为这代表着这个人将在你的心中变得不同,她再也不是你随口搭话过的“普通同学”,再也不是“还算熟悉”的“朋友之一”,你欣赏她,“心粟画得真好”,你鼓励她,“一起参加比赛吧,心粟一定能获奖的”,你甚至……开始仰视她——
在你玩笑式地把两人画作带回家中,说都是你近期的作品,你父亲毫不犹豫地挑出了她的作品,说“这幅更有灵气,比你以前的作品好太多了”。
狼狈不堪地逃回房间,你几乎难以维持脸上的笑容。
一种微妙的“嫉妒”悄然滋生在了心头。
明明你比她练习了更长的时间。
明明你比她的技巧更加成熟。
明明……
最开始是你带她进入了这个神奇的绘画世界……
你嫉妒她,又因这份“嫉妒”而深感痛苦,尤其她还一直用那双可怜又可爱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你,仿佛在她小小又漆黑的宇宙里你就是唯一的光彩,这份“痛苦”更多了一层“羞愧”意味。
你试着疏远她,冷待她,可她丝毫没有退缩,像被主人踹了一脚哀切呜咽后又黏上来的小狗,也像被枪口瞄准还依恋舔舐猎人掌心的小鹿,始终沉默又眷恋地跟在你的身后。
你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某个午休,你趴在画室的桌子上休息,其实还算清醒,但听到她的脚步靠近声便立刻装出了熟睡的样子。
她没有离去,站在桌前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你真要睡着时,你的指尖忽然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