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丈不知何时回了家,许是听闻了沈遥姐弟的投奔,直接从军营跑了回来,身上的盔甲都还未卸去。
姨母带着哭腔,“可她是我妹妹的孩子啊,我怎能弃之不顾,我们将他们藏好了,不叫外人知晓他们身份不就行了?”
“藏?夫人啊,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姨丈的拳头一直往桌上捶,似乎在思索究竟将这两个拖油瓶放去何处。
沈遥没再偷听,扭头时看着宋衍担忧的神情,再次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回了寝室。
只是这病来如山倒,她一回房便倒在床上,一直昏睡着。
宋衍被吓坏了,立刻舔着脸去找了韩秀华。他们不敢叫外面的郎中,生怕暴露了身份,最后只猜测是淋雨染了风寒,去抓了几副药回来。
宋衍拿到药后便没找他们要更多的,自己亲力亲为,煎好药,又到床边一勺一勺喂她服下,用冷水弄了帕子盖在她额头,帕子热了后又换。
他看了她一整夜,听着她不断喃喃低语:“爹……娘……”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宋衍那双带着担忧和恐惧的眼睛。
“别担心,我感觉……好多了。”她撑着身子坐起,“就是有点渴,嘴巴好苦。”
她睡着时可被喂了不少药,怎么可能不苦呢。
宋衍见她这样说,立刻转身倒了一杯白水,重新送到她嘴边,看着她缓缓将其饮下,苍白的唇总算有了一丝血色。
她声音有气无力,“小衍,你说,我是不是好没用。”
宋衍蹙眉摇头,对她所言感到不满。
沈遥视线放空,继续说着,“我很怕,姨母家如沈家那般,因我们被株连。”
她长叹一声,“也不知小妹如今身在何处,可还活着。明明在离开沈家前,我亲自应下的母亲,会照顾好小妹,然而我没能做到。”
“她还活着。”宋衍试图用坚定的语气安慰她,虽然知道或许没什么用。
沈遥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
宋衍松了口气。
沈遥继续说着,“只是,小衍,我好累啊,你累吗?”
宋衍摇摇头,“剩下的让我去做。”
沈遥并不将他这话放在心上,弟弟还这么年幼,如今求存乱世中,谈何容易。
她眉头蹙起,难受得想哭,但还是憋着眼泪。
宋衍倾身问她:“阿姐怎么了?”
沈遥哽咽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嘴巴好苦啊,太苦了,苦的我好难受。”
后来沈遥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裹着被子捂出一身汗,再次醒来时,又过了一夜。
今日外面雨下得特别大,电闪雷鸣,没见着臭弟弟,她猜测他或许是回了自己房间。
沈遥低着头凝思许久,慢慢整理着思绪,最后深呼一口气,起身换上干净又素白的衣裳,往书房而去。
听说姨丈这次回来后会多休整些时日,此刻人还在书房之中处理公务。
她敲响了书房门,在姨丈准许后进入,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人。
身为武将,姨丈人高马大,身上的肌肉极为粗壮,皮肤黝黑,是常年经过风吹日晒才有的皮肤。
他看到沈遥时一怔,不解道:“诺诺?你来找我是有事?”
“嗯。”沈遥上前先与他一番寒暄,又表达了对收养他们姐弟的感谢之意。
可这些都不是她的重点。
“姨丈可想过,如今乱世之中,要如何求取生机?”
姨丈两眼微眯,示意沈遥继续。
“如今天子失德,大周各地群雄逐鹿,幽州节度使,北庭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