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选——你怕死么?”
仇二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薛鸷道,“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黄泉路上有你大哥陪着你呢,怕什么?”
仇二终于还是把话问出口了:“……那、那个人呢?”
“哪个人?”
“沈琅……”
薛鸷笑笑:“我和他说好了,下辈子一块当小鸟去。”
他并没有细讲,可仇二还是莫名地就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肯跟你去?”
薛鸷的眼神微黯:“我宁愿他不肯。宁可他果真如我从前所想的那样,情薄、意寡。”
……
一夜相安无事。
薛鸷原以为他们夜里便会有动作,又怕他们无声无息地就把云梯架上了,于是便吩咐将士们彻夜点着火把守着城楼,没想到他们竟真的不声不响地等到了天明。
城楼上旭日初升。
援军仍然未到,看着城楼下黑压压的一片甲兵,放眼望去便是满眼的旌旗蔽野,鞑靼人为这一战约莫也准备了很久。
正当他凝神之际,只见下方的军队忽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便有几个轻甲步兵用绳子牵着一群老弱妇孺从其中爬了出来。
薛鸷眼看他们搭好了木头高台,随后将那些百姓一个个地捉上那高台,先是百般虐打,而后再一刀劈死,丢下高台。
一时间,城楼下满是那些百姓的惨叫声。
鞑靼竟果真用这招来逼迫他们打开城门,薛鸷攥紧了拳头,若他们眼下有三两万兵力,也就将城门打开迎敌了,可偏生他们只有不到七千人。
那两千多个登封百姓被他驻派到了登封后方,防着汝州那里又有什么幺蛾子。
底下有个老翁受不住他们的踢打,哭着朝城楼上的薛鸷磕头,口中大喊道:“将军、将军……快救救我们吧!”
薛鸷将眼挪开,不想再看。
若是此时将城门打开,罹难的百姓只会更多。
身后有人上前对薛鸷附耳道:“大爷……那老人家我见过,从前他被村里恶霸欺负,霸了他家田地,他来求咱们,咱们帮了他一把,他便逢年过节的都送应季的果蔬上来给咱们。”
“您看要不要……一箭给他个痛快?”
薛鸷问他:“我们的箭矢还剩多少?”
“大约还有三万只。”
“擅用弓箭者约莫还剩两千余人,一人分不到十五只。”薛鸷默默计算着,“已经很不够了。”
“算了。”他最后只是闭了闭眼,“若咱们能活下来,替他们多烧些纸吧。”
忽然地,有人指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之间,一个弯腰抱着小孩子的年轻女人,小声地问:“大爷,你看那人……看上去像不像是咱们三爷的夫人?”
他话音刚落,薛鸷便猛地抬头,朝着他手指向的方位看了过去。
一开始他还没认出来,那妇人穿着粗布褐裙,头发蓬乱,直到薛鸷的目光下移,看见了她怀里那个白胖的小孩子,胸前正挂着一个小巧的银项圈。
他似乎在嚎哭着,把一张脸哭得通红,可大约是被抓到那高台上的百姓的哭叫声太惨烈了,他的哭声俨然被那些闹哄哄的声音给掩盖了,薛鸷什么也听不见。
“好像真的是……”身后又有人说,“他们不是守在山上吗?怎么会……”
“现在该怎么办?大爷。”
“要不要让人去知会三爷一声?”
有五六个土寇似乎是在城楼下看见了自己的亲眷,扒开人群,便冲上来,“扑通”一声跪到了薛鸷跟前。
“大爷,我看见我阿娘了……”
“大爷……”
“咱们开城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