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便叫金凤儿点起灯烛,将前些日子买来的素白笺纸在铜盆内拖染上颜色。
他用了蜀葵汁液与云母细粉,染将出来的笺纸便泛着流光的蔚绿颜色,很漂亮。
正当他专心致志地晾晒染好的笺纸时,突然看见后院小门被人从外边打开来,紧接着沈琅便看见薛鸷抱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狗,鬼鬼祟祟地猫了进来。
沈琅叫住他:“你干什么?”
薛鸷似乎被吓了一跳,他抱着那只狗转身,然后朝着灯下的沈琅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沈琅。
“该我问你吧,”沈琅说,“哪来的狗?”
“我方才在河边发现它的,怪可怜的。”
沈琅不满:“脏死了,丢出去。”
“不脏。”薛鸷替它辩解道,“闻着也不臭,是条好狗。”
“什么狗都不行,”沈琅皱起眉,“还有你,你也一起滚出去。”
薛鸷装作没听到:“好狗都会护主,我要是不在这儿了,有人欺负你,它会咬坏人的。”
“不需要。”沈琅说。
“需要。”薛鸷道,“那些堂倌会见风使舵,但狗不会,就是皇帝来了,它也会咬。”
他有些阴阳怪气的,沈琅听得出来。
“滚蛋。”
“你有文化,”薛鸷抱着那条毛绒绒的大黄狗挤过来,让他看狗脸,“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它很乖的。”
沈琅不想看:“喜欢狗,回你的天武寨去养。”
说完,沈琅便让金凤儿把染好的笺纸收了,看着沈琅的木辇越走越远,薛鸷抱着那条黄狗,小声嘀咕:“他嫌你脏呢。”
“听见没有?”
黄狗很轻地叫了一声“汪”。
薛鸷自个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憨”,这条狗的毛发很厚,看起来倒像是只狮子狗,薛鸷看见它时,它正在河边泥地上刨虫子吃。
薛鸷以往看见条狗就总会上去手欠地撸几把,但今日他显然没什么心情,于是一人一狗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在河边一起蹲了会儿。
夕阳落下时,薛鸷忽然从它身上看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来。
于是他无聊地和这条狗闲聊了起来:“你是让人给丢了吧?还是自己跑出来的?”
黄狗不轻不重地朝他“嗷”了一声。
“你们当狗的真好,”薛鸷叹了口气,紧接着又说,“都没人要你了,你也不愁。”
“傻狗。”
这狗大约不爱听他抱怨,转身又要去泥里刨虫子吃了,薛鸷干脆起身上去擒住它的前肢,忽然就打定了主意,他得把这只狗带回去。
下回他再过来,沈琅若是不让他进门,他就有理有据地说自己是来看狗的。
黄狗“嗷嗷”地挣扎了起来。
“你别叫了,”薛鸷对它说,“乖一点,等他养了你,你就一辈子都有肉吃了。”
这条大黄狗不太通人性,还是“嗷嗷”地叫个不停,好在快到抱月楼时,它似乎有些叫累了,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可惜沈琅看上去并不喜欢阿憨,薛鸷于是去打了桶水,在院子里闷闷不乐地给阿憨洗起了狗爪。
只是这死狗相当的不配合,这会儿天已经晚了,薛鸷本来没打算给它洗身上,结果阿憨挣扎中踢翻了两桶水,于是连人带狗全都被浇得透湿。
薛鸷正要把它抓过来抽几下,谁料这狗撒丫子就跑了出去,根本抓不住。
他眼看着阿憨冲进了屋内,一边到处蹿跳,一边疯狂地甩着毛发里的水,楼下那群堂倌也被它吓得跑开了。
原本正在同堂倌们吩咐着什么话的沈琅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同样被溅了半身的水。
沈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