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少出门, 成天就猫在他那个破屋子里, 连窗户都只开条细缝,偶尔天放晴, 仇二才会看见那个叫金凤儿的推他出来转转。
会到这儿来找他的人, 除了那个姓邵的女人, 就是李云蔚, 仇二为此还对李云蔚也颇有怨言。
这个男人, 除了样貌之外, 仇二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他大哥那样的, 又瘫又病,还总苍白着一张怏怏的脸, 看着就是随时都可能咽气的短命样,仇二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病秧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病死。
这一日,因为看见李云蔚叫人抬了架古琴过来, 仇二便在树荫底下多看了几眼。
等的困了,仇二干脆便在树底下打起了盹。
再一睁眼,便看见那金凤儿又推着沈琅出来了,那“兔子”散着发,长而柔顺的乌发湿漉漉地披散在他背后垫着的大方丝巾上,想是才洗了头出来晒头发的。
他人在高处,又处在沈琅位置的侧后方,不是仔细看,那两人轻易看不见他的存在。仇二一眼不错地盯着两人那边,阳光下沈琅的皮肤几乎白成了半透明的颜色,动作起来,便成了会流动的白瓷。
仇二看得牙龈发痒,大约是因为偏见,他把沈琅的一切举动都扭曲出了“引诱”的含义,他大哥不在,这个男人方才一定也尝试过勾引李云蔚,浪|荡的贱|人!
他盯着看了有一会儿,只见那金凤儿从屋子里抱出来一只灰棕色的肉兔子,身形很是肥壮,看起来已经到了该宰了下锅的大小了。
金凤儿把兔子放在沈琅腿上,不知俯身和他说了什么话,紧接着沈琅点一点头,金凤儿便回屋提着个漆红食盒走了。
仇二嘴里咬了根野草,远远看见沈琅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那兔子的后背,他看不惯,因为看不惯沈琅这个人,所以连带着连他的一举一动都看不惯。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啐骂道:“呵,一窝货色。”
他刚说完,原本伏在沈琅腿上的那只肉兔子突然跳将下去,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仇二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仇二没料到这死兔子会往自己这边来,一时还呆愣在原地没有动,也就是这一忽儿的功夫,弄丢兔子的沈琅已经扭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骤然对上了视线,仇二低骂了一声,下意识地便弯身抓住了那只灰兔的后颈,一换手干脆抓住那一双长耳朵,把它从草地上拎了起来。
眼下被人撞个了正着,仇二也不好转身就走,否则那沈琅说不准还以为他心里有鬼。于是他便拎着那兔子,径直朝沈琅那边走去,等靠近了,仇二正要把那只兔子丢进他怀里,却见沈琅微微皱起眉,说了一声:“别……”
那灰兔子料想是受了惊,吓的过来一路,便拉了一路,沈琅应该是嫌脏,不肯接。
仇二有些疑神疑鬼,他觉得自己似乎嗅到了一股香气,有别于皂荚和茶籽饼的香味,像是兰花的香。
见他站着不动,沈琅反倒先开了口:“劳烦二爷将它关回笼子里。”
“笼子在哪儿?”仇二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
“里屋。”
仇二跨步进屋,屋子里迎面扑来一股药香,不大的一间卧房,却陈设的很是干净雅致,和寨子里土匪们住的土屋陈设大相径庭。大约他大哥每每搜罗到什么好东西,便一径全往他这里送来了。
他心里压着股火,随手便把那只脏兔子丢回到竹笼里。
紧接着仇二忽然一转身,看着门口的沈琅,一句恶狠狠的“狐狸精”同对方的一句淡淡的“多谢”异口同声地响起。
原本想要借题发作的仇二微怔,他心里已然笃定了是这“兔子”百般勾引了他大哥,他在此观察了这些时日,发现这瘫子的确很会勾引人,薛鸷一定是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