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蹬莲,就能上西天”。
然后就是哥,还有大爹爹、阿爹,他送走的人越来越多,心里也就越来越麻木,因为穷,所以后来亲人的身后事都办得很仓促,草草地裹了尸就给埋了。
他看着沈琅的眼睛:“你问我,那你自己呢?”
沈琅脑海中仍有画面,一遍又一遍地闪跳着,从那天开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梦到了多少遍,开口时声调有些颤抖:“我么?我记得很清楚……分毫毕现。”
薛鸷抓住他肩臂:“沈琅……说实话,你爹娘真是船难溺死的么?”
沈琅扯着嘴角笑,越是笑,越是显得他那张脸苍白憔悴,顿了很久,他才终于说:“他们是被人算计死的。”
薛鸷立即皱起眉:“谁?”
“我告诉你,你能替我报仇么?”
“你说出来,只要我动得了他,我一定替你杀他。”
沈琅盯着他那双灼热的眼,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里面那浓烈的情绪究竟是真是假,真的有人能以他的恨为恨吗?但很快,这片刻的失神又让他觉得自己既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他竟然指望这个萍水相逢的匪头能帮自己报仇血恨,多荒唐呢。
得不到答案的薛鸷还在问:“你告诉我那人名姓、籍贯,我定想法子杀了他。”
沈琅像是有些累了,他在这榻上睡得很够了,并不想再躺下去,于是便把下巴搁在薛鸷肩头,轻声道:“以后有机会,我告诉你。”
薛鸷是急性子,闻言立即道:“别以后了,现在就和我说!”
“他是南边的大官,一群府兵们围着转的大老爷,薛大当家,你以为你是谁?”沈琅冷冷地,“你若是愿意带着你那群兄弟去送命,尽管去逞这一次威风。”
“你敢吗?”
薛鸷沉默了,他心里很清楚,在这天武寨里他是土皇帝,可下了山,到那光天化日之下,就成了见不得光的臭耗子,只有在这深山野林之中,才是他们这种人的安乐乡。
话是这般,可薛鸷实在不想在沈琅面前丢了面子,嘴上仍要逞强:“管他什么大官,又怎样权势滔天,他若要上京,也总要打我们这里过,只要他来,我一定活剐了他!”
沈琅冷笑:“等他从你天武寨的地界过,说不准我早死了,再说我的仇为什么要你报?你放我下山,我自己想办法……”
薛鸷一听“下山”两个字就炸了,不等他说完,便大声起来:“你这样病歪歪的,下山去送死么?你知不知道那个花钱要买你命的人是谁?你……”
他说到一半,沈琅便也打断他:“谁说我不知道?是我母舅吧,斋郎卢启翰。”
沈琅看见薛鸷的神情微微一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是吧?”
“素日与我父亲交好的权宦一倒台,他大约早就急着同我们撇清关系,收到我那封信后,知道我父母亡故、家财散尽,再加上我又是个残废,他怕要养我一辈子,于是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我死在路上倒好。”沈琅眼神里含着冷意,“是我太天真,以为他一直受我父亲恩待,又是我亲舅舅,再不济也能收留我一段时日。”
从被劫上山的那一天开始,沈琅才真正知道,依赖别人活着是这世上最蠢的事。他只能靠自己,也只能信自己。
薛鸷顿了一会儿,才又道:“你下山去做什么营生,靠什么养活你自己?你知道你平日里吃的药每月要费多少银子么?你说你自己要怎么活?”
“沈琅,”他看着他,“别总说那么孩子气的话,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沈琅抓着他肩膀坐着,很近地朝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活不了就去死啊,多难的事呢,死在山下总比死在你这里强。”
……
金凤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