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在家。
“小郎君,小六在吗?”他微微俯身,展笑询问前来开门的欧阳通。
“六娘在院子里。”
顺着欧阳通指示的方向,李世民放轻手脚,踱入内院。
但见院内花墙前,女孩一个人蹲在地上,扒着土壤,专注地栽一株小花。
李世民于是悄然上前,撩袍半蹲下来,伸手添了一捧土。
李惜愿认出手的主人,寂寞已久的一颗心宛若花苞猝然爆开,须臾,脸上掠过一瞬的难以置信,迅疾转动脑袋。
这缕一闪而过的神情似根细针,轻而快地扎过他的胸口。
耳边李惜愿已然开启话茬:“哥哥何时回来的?”
“半个时辰以前。”李世民回神,捏揉她的面颊,“我不在家,小六可曾听欧阳老师的话?”
为了以行动相证明,李惜愿当场朗声背了两首诗,表现学习态度之端正。
精神可嘉,李世民竖起大拇指。
“哥哥何时能不用再出征了?”李惜愿犹豫良久,胆怯地问出憋在心口的问题。
俄而又补充:“嫂嫂一个人在家里很辛苦的。”
“快了。”李世民作出承诺,“待天下大定,小六便能时时见到为兄。”
“那哥哥会不会厌烦我?”
李世民未作回答,他勾起唇角,一抹笑意爬上眼底眉梢,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敲了记她的脑瓜。
李小六抱住脑袋叫了一声,他拍拍膝盖起身,拉起她满是泥灰的爪子:“走罢,我们回家罢。”
他未宣之于口,李小六便很难明白,这份血浓于水的情感对见惯生死的男子而言,是如此珍贵的羁绊.
途经一片还未成型的工地,李世民得意宣布:“为兄打算建一文学馆,广纳四海最为饱学之士于其中,往后小六不必再去老师家中,足不出户便能聆听教诲。”
画的饼听起来很美味,李小六陡然心生向往,对知识的渴求攀至顶峰:“那哥哥何时能建成?”
李世民道:“目前还有不少学问大家散于各地诸侯处,譬如小六的虞老师,为兄还需尽番努力。”
“为兄需委托小六办件事。”语至此,他想到甚么,话音染上几分郑重。
能为哥哥帮上忙,李惜愿自然乐意至极。
“小六还记得当初那位光禄裴大夫么?”
李惜愿脑际冒出那位笑容洒然,身形轩举的小裴郎君。
她一向不会忘记施与过自己善意的好心人,当即点头若捣蒜:“记得,是小裴郎君的阿耶,他们还赠过我两部拓本。”
李世民调低视线,居高临下瞥她,露出“果然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小裴郎君”的别样神情。
李惜愿心虚地垂下脑瓜。
“他们现今教洛阳王世充委以重任,裴大夫授以吏部尚书,裴行俨为左辅大将军,每战皆所向披靡,有万人敌之名。”惺惺相惜,李世民眉间浮出仰慕,“小六想不想与他们继续结交?”
“可他们在洛阳,我们在长安,山海相隔,我想结交也无办法。”
李世民视向她:“你不是最爱写信?”
“都过去这么久了,小裴郎君贵人忘事,说不准早把我忘记了。”李小六挠脸。
李世民道:“据哥哥所知,你是一位很难教人忘记的小孩。”
于是当晚回家,李小六在李二郎许诺廊下食的诱惑之下,点燃油灯,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断联后第一封寄予裴行俨的信札。
“阿盈还不睡么?”长孙知非遥望书房灯火未熄,出于对李小六作息规律的担忧,便披衣而来,轻敲屋门。
李小六挂着两只硕大乌青眼圈,疲惫地揉了揉目:“我得把这封信写就,嫂嫂先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