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全身,冷得他手脚僵硬,唇齿打颤。
他试图叫出那些尸体的名字, 喉咙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突然,他抬头望向家的方向,迈开僵硬发抖的腿, 大步跑去。
数不清踩了多少具尸体, 许文壶一路跌跌撞撞,沾了满身的血污, 终于到了自家的大门外。
漆黑大门紧闭,血盆大口似的屹立在阴森夜幕下。
许文壶来不及去管满头热汗, 扑到门上便开始用力拍打,拼命地喊:“哥哥!嫂嫂!”
门后旋即响起粗糙的声音:“什么人!”
许文壶听出是家中长工的声音,连忙回应:“是我!许文壶!”
“三郎?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一出, 门后立刻出现了更多的声音。
“真的是三郎?三郎怎么在门外面。”
“快给三郎开门!”
开门声悠长刺耳, 许文壶刚冲进去,门便被紧紧合上,连上三道门栓。
许文壶步伐未稳, 气喘吁吁地问:“我哥哥嫂嫂现在何处?他二人可还安好?”
长工刚要开口, 许忠的声音便从远处飘来:“刚才谁说的我三弟回来了?他人在哪!”
许文壶忙朝许忠跑去, 确认许忠平安无事,便急着问:“嫂嫂呢!还有兴儿!家里人如今都如何了!”
许忠见弟弟惊魂未定, 俨然半疯之状, 连忙安抚道:“三郎莫怕, 你嫂嫂此刻正在房中歇息,兴儿也随自己爹娘待在一块,全家平安, 并无伤亡。”
许文壶这才算将心放回肚子里,当下才发觉自己两条小腿颤得厉害,全身半点力气也无。
许忠心疼弟弟,来不及问来龙去脉,赶紧扶结实了他,另外吩咐家丁左右搀着,缓慢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面,许忠带许文壶见过秦氏。夫妻俩得知弟弟是担心家里安危才冒险赶来,不禁热泪盈眶,忙不迭吩咐婆子烧姜汤给弟弟驱寒。
许文壶换了身干燥的衣物,喝了整碗的姜汤,冰冷的身体总算回暖,人也恢复知觉。
谈起这两日来的经历,许忠叹气连连,人仿佛骤然老了十岁,忧心忡忡道:“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世间竟有那等怪物?成群结队地冒出来,见人便咬,与那传闻中的僵尸无异。不对,是比僵尸还要凶猛,僵尸起码还怕个太阳怕个黑狗血,那些怪物简直百无禁忌,非要将所有人都赶尽杀绝了,才离开去别的地方觅食。”
秦氏抹着眼泪道:“村里人都死的死逃的逃,好在咱们家院墙高大门厚,那些怪物闯不进来,否则……”
许忠叹息道:“不说那些了,咱们一家人此时还能平平安安的,便已是祖上积德了。”
说着,许忠问许文壶:“李姑娘可还好?”
许文壶想到李桃花,不由庆幸还好没把她带来,便将自己给李桃花下药迷昏之事说了一遍。
许忠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想来李姑娘知你苦心,定不会怪罪于你。”
许文壶苦笑不语,心道:若能平安回去见桃花,莫说她怪罪我,就算让我自己给自己甩上十几个巴掌去求她原谅,我也是愿意的。
只怕没有那个机会。
这时,许文壶忽然想到什么,抬眸看向许忠:“许武一家现在何处?”
许忠摇头,眼神复杂,“从分家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地头的庄子里头,眼下没了消息,还不知是死是活。”
秦氏道:“那两口子作恶多端,说句狠心话,纵然是被那些怪物咬死,也算老天开眼。唯一可惜的便是天麟那孩子,还没狗大个人儿,老老实实的,可惜摊上那样的爹娘。”
秦氏说到动容处,忍不住又要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