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太太——”一个不知是伶人还是袍哥的男孩,回头冲她喊道,“关公袍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霍仍未起身,只用额头抵着滚烫的地面。她向关圣帝君发誓,只要席玉麟能回来,就算只剩半条命、半截身子,她也养他一辈子。她能打工挣钱,她会照顾人,清贫困苦无所谓,她就栽这个人身上了,绝不见异思迁,再有钱的男人要带她走她也不干。
佛祖菩萨,关圣帝君,你们大仁大义,大慈大悲……我从前是个坏女人,然而已经改好了。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这一关,放我们过了吧。
第190章 法事晚上洗澡时,她在……
晚上洗澡时,她在背上发现了一颗火蚁咬出的红点。茵茵帮她把脓水挤出来,又用胰子洗了洗。
“这种蚂蚁咬人很痛,你没发现吗?”
霍眉摇了摇头,缩到床上去,把脸埋进枕头。半夜丹丹仍然放歌,平常她也忍了,因为丹丹可怜;现在她觉得自己比丹丹可怜上一万倍,在比较中,她开始真情实感地恨她。幸运的婆娘。倘若三分哥出了事,丹丹也决不能体会到多少痛苦。
茵茵倒是睡得沉。
她轻轻开了衣柜,摸黑找出一件席玉麟的旧汗衫,材质好,厚实又亲肤。又爬上床,把脸埋在衣服里,嗅闻上面浓重的颜料味儿。
想抱在怀里,然而汗衫是很单薄的一件,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铺在身上。她几乎发了狂,翻出他的一大垛衣服,展开双臂抱了个满怀,把脸偎在里面。
茵茵其实醒了,但是不敢动弹,她觉得席太太快要疯了。
霍眉确实快疯了,但是不敢疯,她要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谁来管席玉麟呢?
她始终穿着可以随时出门的衣服,把钱都点了一遍,谁要她拿钱赎人她可以立刻拿出来,证件也全准备好。第二天报纸就登了金山号沉没的事故,没详细讲;哥老会已经行动起来了,学生团体也在帮忙印遇难者名单。
镜花家里来电话,还是那个女人,“去年不是颁了一版空袭伤亡救济条例吗?可以领两斗米,五百法币,你领到了吗?”
霍眉骂了一句,把电话挂了,怕这么没有营养的电话占了重要电话的线。且她的期盼恐怕要落空——只有在重庆市内伤亡的可以领救济。
第三天,申屠真打电话来说:“湖北有渔民捞了几个人上来。夏季江水湍急,人都冲到宜昌附近了,那边是日占区,官船没法过去,只能指望渔民。”
“申屠夫人!”霍眉双手攥着电话筒,猛地站起来,“渔民能有多上心呢?他们的小渔船能划多远?你行行好,想点办法……”
“我发了十万美元的悬赏出去。”
犹是当何二太太的时候,十万美元对她来说都是个大数目,霍眉心里震一震,知道这事儿做得靠谱。官船是不得已执行任务,渔民是舍命也要拿这个钱。
“他若获救了,你要什么我们都答应……”
“渔民的消息传得慢。还是保持电话畅通,有消息随时通知你。”
她这一句话,又把霍眉的理智吊了几天。这期间断断续续有很多照片寄到家里,每次拆信封,一颗心扑通乱跳,想看又不敢看。
照片里有衣物、手表、首饰、打火机等等随身物品,甚至还有残肢。没有他的。
霍眉忽然有一种预感:她不会再找到席玉麟的任何踪迹了。就像他没有任何线索地来一样,他会没有任何线索地去。静静悄悄的,像一条蛇滑进水里。
她站立不稳,渐渐地蹲下去,只用桌角抵着胸口,用物理上的疼痛压过心中的疼痛。
怎么这样对我?她恍惚地想,我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