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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

她笑道:“你会跳?”

“不会,但你肯定会跳。”

“那跟着我吧,告诉你,这首曲子最适合跳探戈。”她说着,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边喊口号,“左,右,左,右——侧!”

席玉麟就脚上走得明白,肩膀那一下侧拉拉不明白,几小节之后霍眉就不耐烦了,很想拿何炳翀跳舞就很娴熟这个话题气气他——还能揽着我仰头踢裙子呢!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干嘛总拿温柔解意的一面对外人呢?干嘛总跟席玉麟窝里横?你就仗着他喜欢你。

她忍不住笑了,静静注视着眼前人。席玉麟表情很认真,琢磨来琢磨去,忽然抬头说:“再来一遍吧!”

这一遍他表现得很好,一共就四个动作,他们在舞曲中循环往复地跳,从巷头转到巷尾。没有实木地板作舞池,没有明亮的汽灯辉照,没有礼服,没有观众,两个大棉袄鼓鼓囊囊地抱在一起。快走出巷子时,他笑着把她举起来转了半圈,亲了一口,再放回地上。

这时候就有三个摩登女郎嘁嘁喳喳地走过来,瞪着眼看他,“你是席玉麟吗?”

他就知道刚才那幕都被看到了,把手插回兜里,脸也没怎么

红,点了点头,“是呀。”

“这位是太太吗?”

“是呀。”

她们哄笑着跑开了。他已经习惯了,面对她们,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然而转脸看到霍眉揶揄的表情,立刻就受不了了。在她面前,他一点架子也端不起来,光会气急败坏。

回去洗个热水澡,早早地睡下了。第二天闹钟在六点准时响起,席玉麟挣扎了半天没起来,只滚到她耳边哀哀地叫:“我不想上班。”

霍眉仍闭着眼,往另一边侧去。席玉麟撑起来,不依不饶地在她耳边道:“我不想上班。”

“那离婚。”

他恨恨地把她的被子掀开,跳下去洗漱。霍眉把被子拉回来,继续睡,睡到快十点才悠悠起床,抱着那个装了豆瓣酱的大坛子搭车去菜场。她还准备了很多小纸杯,一角钱就可以舀一杯走。

然而坐了一整天,居然只有两个人来买,还有一人问她:“是席太太吧?”霍眉就坐立不安了,毕竟在菜市场做买卖的只有穷妇人,她怕这样会丢席玉麟的脸——像他一分钱都不给太太花,逼得她只能出来卖豆瓣酱似的!

何况物价日日飞涨,普通市民买大米的钱都不够,更别说买豆瓣酱了。

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她不满意,四处拉着别人闲聊,知道西郊有个专门卖酱料的市场,也许在那里生意会好些。

晚上跟席玉麟分享见闻,前面分析行情的时候他一言不发,提到“西郊”,他断然拒绝道:“不行,那附近没有防空洞,哪能待一整天?”

家里并不缺钱,但也并不富裕。席玉麟每月能给她一千,减去这套房子高昂的水电煤气费,减去必需开支,再减去她合理的花销——买衣服、下馆子,甚至都不太看电影,一个月差不多只能攒下一百多。不过存款还剩两千多,倒不必特别省。

她只是觉得,她明明会赚钱,为什么不赚一点?好叫席玉麟压力也不那么大,他只拿八九百回来,也是没关系的。

要不拿这两千出去盘一个小店?

不行,现在可没有无穷无尽的资本来为她的失败托底,但凡亏了,谁生一场病都遭不住。霍眉放弃了任何和投资相关的想法,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工作,仍然做豆瓣酱。她想,自我来重庆,也就发生过那一次空袭,去一趟西郊应该问题不大。我也不在那儿待一整天,转手卖给店铺,可以立刻就走。

但凡停下劳动、思考,无穷无尽的寂寞就会将她包围,她就会开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