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然后又递过来一个印着“芹芹照相馆”字样的纸袋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文件:户口本,房产证,工作合同,电话簿……
她实在没忍住,“你就不能买一个文件袋吗?”
席玉麟继续道:“不出差的话,我每早七点要到市院,晚上下班的时间不定,七八点左右吧,不回来吃。家里的事你不用管,自己把饭做了就行了,我晚上回来打扫、洗衣……现在是有点脏乱,呃,我不知道你会来,以后我会隔天打扫一次的。”
她也有点呆呆的,“好。”
接着他又拿出一副地图,告诉她往最近的防空洞的路线怎么走,一看时间要迟到了,就叮嘱她把每个防空洞的位置都背下来。
还好轰炸的高峰期已经过了,自太平洋战争后,日军没空再来重庆,只零星轰炸过几次。不然他真的不能放心,跑防空洞,就是比谁跑得快。霍眉是小脚,她跑不过人家。
到了市院,不往练功房跑,他先去找了席香阁。
义演刚刚结束,市院才正常营业一年多,而他的三千存款就是在这一年里买了房子还剩下的——不包括任何灰色收入。现在法币严重贬值,普通家庭的月收入都由最初的十几块涨到了四五百,三千实在不算什么。
但也不可能总赚这么多,大部分都是拍电影所得。电影剧组都喜欢来戏班子里挑演员,轻松,不用又唱又跳的,他们挑中了席玉麟,席玉麟也就去了。
他希望一直保持高收入水准,开口就问:“几年前你和我说过当带教师父的事,补贴是多少来着?”
“一百。”
“那我带教吧。”
市院对学徒的培养方案也非常科学,十岁以下全部归入大班,由带教师父教泛用的基本功。十岁后分行当,按所分的行当,各拜各的师父。
席香阁当初提带教师父,是因为知道他懒,当师父肯定更不愿意了。这下实实在在吃了一惊,“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总之,你给我另排时间表吧。”
“哎,等等,前些天有个孩子满十岁了,我瞧着也是闺门旦的好苗子——你收不收?”
席玉麟犹豫道:“收徒弟啊?”
“补贴一百五。”
“那我收了,就不带教了。”
席香阁真是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怕他反悔,立刻叫那孩子过来。无论作为师祖、还是作为市院的院长,他都偏爱席玉麟,自然也不会随便给他塞徒弟。要他教的,必然是顶好的条件,能教成才的。
那孩子不怎么高,眼睛水汪汪的,鼻子很尖,席香阁介绍道:“他叫老鼠,收他之前,你另给起个名儿吧。随你姓。”
其实老鼠这名字很形象……但是谁家闺门旦的好苗子叫老鼠?越叫这种绰号般的名字,孩子就越不自信,越往老鼠的方向长。席玉麟也觉得尽早改了好。
完成当日的演出后,他就掏出一本《学生字典》,仔细琢磨了三个小时,起了个名儿:席鹤洲。
男孩一下由老鼠变成了鹤洲,非常激动,磕了三个头,敬师父茶的时候抖得茶水泼了一半。席玉麟就喝了剩下半盏。
弄这些庄重的仪式、以自己的姓氏为一个孩子命名,他原来很抵触,想起来心里便沉郁郁的。然而现在——他都要对一个女人一生负责了,收个徒弟简直不叫问题。
他从兜里摸出几颗果干给了鹤洲,拍了拍他的脑瓜子,“明早喊完嗓子就来找我,从此以后,你跟我了。”
席玉麟从五点钟开始期待下班,然而集中排练,硬是到了七点半才放。回家路上他就想:霍眉在干什么呢?
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人在一间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实在没什么可干的。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