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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微微动了一下头,红面具就重新回到脸上,他继续往前走了。霍眉攥着被汗水浸皱的纸币,如梦初醒,愣愣地跟着走了两步,最终还是站定。对着背影,总算能观察出他的变化:长高了,肩膀也变宽了。

真好呀席玉麟,你长大了,谁都不能说你像女人、欺负你了。

马车上,她觉得异常空冷,因为刚从一场盛大的幻梦中醒来,冬风一吹,即使是香港,都显得像凄凄冷冷的小山村。回到厂里还不想回家,就在自己的工位上坐着发呆,坐着坐着,眼泪就出来了,冰冰凉凉,被窗缝里透出来的风吹得斜着流。这次让他安了心,他回去,没理由再不娶妻生子了。

很多人喜欢、爱着何二太太,爱得浪漫、轻巧、理所应当,实在不算什么,都是她骗来的。从头到尾,只有席玉麟一个人她没有骗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的真实嘴脸。然而也就是这一个人,能够在她因为烟瘾和绑架而狼狈到大小便失禁的时候,抱着她洗澡。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她连抽烟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静静地流泪。眼泪流完,拿冰毛巾敷了会儿脸,就又言笑晏晏地回到何炳翀身边了。

这一年,在抵制外货的爱国情绪推波助澜下,祥宁鞋局成为了国内销售量第一的品牌。

郝根发三番五次地催上市,但霍眉就是不想上市,她看到了时风公司的结局,像一群鬣狗分食腐肉一样。祥宁是她的就是她的,她不乐意散一堆股票出去让人你争我抢,慢慢地,公司还算不算你的都难说。但是郝根发劳苦功高,她直接修改公司章程,在当前资本上划了7%的股份给他,年末按这个拿分红。

也是除了她以外唯一的股东。

“不用你出资了,”她在电报里写道,“但只在任职期间起效。郝先生,我并不强留你,然而祥宁鞋局的前景这么好,走了实在可惜。”

这郝根发天性爱自由,多自由呢,不婚主义者。连家都待不住,更别提公司了。换做以前,霍眉担心他真的会跑,又看中他的能力,要小心翼翼地巴结着哄着。现在祥宁做大了,好处也给了,霍眉不信他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还舍得离职去找下家。

郝根发只好无奈地接受了此事,觉得自己又有点亏,每月列一个沦陷区匮乏物资清单让她寄过来。海关查得严,那些香皂、香烟和丝袜就藏在新鞋里。

她不许别人入股,但希望入别人的股,可交易所那条路始终走不通。好在祥宁今非昔比了,在报纸上登了条语焉不详的启示,约谈信件就像雪花般纷至沓来,直接绕开了交易所。

蜘蛛,也就是乔太太,气得找上门来,“你知不知道私下交易违法了?双方都没有经过审查和监管,损害市场利益,商会要制裁你!而且不走交易所,到时候人家欠钱不还,你找谁伸冤去?”

“那我就当冤大头好了。”

“但是你违法了。”

“举报去啊?你藏我们家股票,还走私呢。”

乔太太冷笑一声,“等着瞧吧。”

不知道是因为乔太太从中作梗还是股票交易确实需要保障,真就坏事了。由于大公司不缺钱,不会放下身段主动找她,找上门来的都是几个小公司,经詹纳斯测评,入了几个信用不错的。结果跑路的跑路,破产的破产,还有被日本人炸毁仓库的——真是官司都没法打。

痛定思痛,霍眉决心不和任何公司有资金往来了,埋头做自己的。哦,除了时风,出钱给何炳翀回购股票倒是分内之事。

老太太总叫何炳翀管教她、防着她些,说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会把他的钱都转移走。何炳翀表面应承,背地里没管过。他又在外面有了新情人,但没带回家。霍眉只当不知道,她实在觉得何炳翀很给自己面子了。其他富豪娶贫穷美丽的姨太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