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那两张脸。
圣诞节之前回去吧。
彼时的香港尚沉浸在圣诞节快到来的狂欢之中。战争打了许久,因为离得远、又有英国驻守,这座岛好似一个在舞池里旋转到眩晕的人。室内无线电音乐开得很大,室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她只能隐约听见一点,然而并不愿意分心神去留意,只是继续跳舞。
十二月七日晚,日本领事馆向港英政府赠送了三百棵樱花树,以示东亚共荣友好。
十二月八日清晨,九龙方向传来了爆炸声。起初,人们以为是圣诞烟花试放,直到几个小时后听到天皇宣战诏书的播报,舞池中旋转的男女才终于定下脚步,目击到窗外划破天幕的一道闪电。
他们是十二号才接到消息的,屋子里寂静
片刻,摩根就腾地站起来,“我要回去。”
曹通海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走个屁,给我坐下!”霍眉急躁地翻了几下报纸,一下将潮湿的纸页扯破了,直接将其拍在桌上,“回去是要回去,好歹得等仗打完了,管他日本人赢了还是英国人赢了,总要尘埃落定才是。不然回去吃流弹?”
摩根哭丧着脸,急得蹦,“那我爸妈在吃流弹吗?他们的飞机是轰炸——轰炸——”
“不会往太平山上轰的。”霍眉虽这么说着,心里也没底,立刻冲上二楼收拾了一箱行李出来,提起就往外走。曹通海缓过神来,追上她,“二妈,你去哪?我开车送你。”
他现在顺着摩根喊二妈了。
“不用你送,我出去几天,你在家把摩根看好了。”
霍眉是去了乔治市。直到二十五号香港投降的消息传来,她才打定主意,发了封电报出去;不过三日就得到了回应。又乘大巴回到槟城,进了屋,第一时间是洗澡换新衣。摩根蹲在浴室外面叫:“二妈——”
霍眉擦干身子,换回了当初来时带的旗袍,“收拾收拾吧,元旦有一艘船来接我们。”
她再傻,也觉得有疑窦,“日本人刚占领香港,现在肯定在戒严。我们几个香港人就大喇喇坐着船回去?不会在海上就被轰炸机炸沉吧?”
“那你别回了。”
“哎呀,二妈!”她从后抱住霍眉,使劲晃着,“你别逗我了,认真一点,告诉我怎么一回事儿?”
“有人来接就是了,小孩别提问。你要回去,就跟我走;但这个节骨眼上,我推荐你别回去。你也帮不上你爸妈的忙,反倒添一个累赘,现在街上都是日本人,回去就当孙子,你爸妈估计也不希望你回去了。不如在这里好好生活,我觉得你俩生活得挺好。”
摩根固执地摇摇头。霍眉懒得理她,上床睡觉去了。
朦胧中,听到外面传来钢琴的声音,弹的是《平湖秋月》,一个人弹完一阵,另一个接着谈,只是默默的不说话。这是首广东音乐改编的钢琴曲,曾于三十年代流行于港岛茶楼。月光下、风声中,椰子树摇曳婆娑的黑影印在对面墙上,纱帘一阵一阵地晃。琴声无处不在,流水一样淌了满屋。
霍眉拿枕头捂住耳朵。真是服了这些少爷小姐,遇事不哭,他妈的大半夜弹钢琴。
两日后,他们断了水电煤气、锁上房门,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后,驱车直达乔治市。到了那里,车也不能要了,摩根叹息着靠在车头上,“是我们看准的第一辆车呢,就这么直接扔了。”
曹通海凝视她片刻,忽然托住她的腋下抱起来、抱到车前盖上坐着,自己也双手撑在车前盖上吻她。一吻结束,他低声道:“我们先回去看你父母,等有机会,再到这边来。我们还会有很多辆车的。”
她红着脸点点头,一转头,霍眉正盯着他们乐,视线迅速飘开了。
两个年轻人心里很犯嘀咕,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