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心力交瘁。
一到神秘而伟岸的自然中,老啊死啊孤独啊这样的命题会恒久地折磨她,她应付不来;而在乔治市港口下了船,回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霍眉又是如鱼得水。
生得贱,没办法。
她用英语和广东话一路朝人打听,找到了巴士站,并乘坐巴士去了槟城。
马来西亚的华人比例相当高,恨不得达到百分之七十,其中以福建人、广东人为主。一路上,她见了许多祠堂、寺庙、会馆,故国的建筑边开满了热带的花。
到了槟城,她找个旅馆先放行李,随后就去拜访几个知名会馆的主人。异国他乡,华人都是要互相帮助的,更别提摩根和曹通海两个小年轻,想做点生意,必然要跟当地的华人领袖套近乎。
一周后,总算打听到线索。一位华人领袖给了她一个地址,说是曹氏夫妇向他在这里买了地。
霍眉差点被这个曹氏夫妇雷翻了。
她寻着地址一路找到一栋两层小洋楼门口,不带院子,大门直接临街,外罩一层镂空铁门,里面是原木色的正门,窄长的两扇。
用力敲了敲,里头的木门便开了,刮到上方悬挂的彩色编织毯,流苏晃荡不止;摩根的脸在木门后露出半张,惊异道:“二妈?”
霍眉问:“怀孕没有?”
摩根赶紧给她开门,讪讪地,“没呢。”
她话音刚落,霍眉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劈头盖脸朝她打来。何家从不奉行棍棒教育,摩根一下被如此粗暴的方式惊呆了,原地挨了几下,才嗷地叫了一声,撒腿就跑。
曹通海从楼上匆匆下来,拿了一把枪,还以为是妻子受到袭击了。不像摩根西式的打扮,他直接换上了马来服饰,上一件印花绸短袖,因为来得及,扣子都没扣,敞出一片带毛的胸膛;下一条纱笼,穿拖鞋。
摩根叫道:“别,别!是我二妈!”
“何二太太?”
霍眉下一扫把就朝他打来,他也不敢躲,蹲在那里抱着头。
直到手累了,她才扔下扫帚,喘几口气,瞪着曹通海,“解释一下你跟乔太太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我,呃,我爸不让我回家,当时也糊涂,没有出去找工作,就认了乔太太为干妈,住在她那儿,帮她做点事什么的……”
“什么事?你当过象姑没?”
这个粤语区人听不懂象姑什么意思,迷惑地眨眨眼。霍眉想了想,“Malewhore.”
“没有!没有啊!她办宴会,我就帮忙招待宾客、送送饮料、跳跳舞什么的,跟她想拉关系的客人讨个巧嗐,我知道不很正经,然而现在完全改好了。这次我也是跟她说,我深爱着何小姐,想出去组建家庭,她就建议我们悄悄私奔,各人在她那儿留一份信就好。”曹通海诚恳道,“我知道何家不会同意,非常抱歉。但我保证会对何小姐好的。”
霍眉懒得理他,又转头向摩根,“你以为乔太太是什么好东西?她没有第一时间把信交给你爸妈,你爸妈快把香港的土翻了一遍了。”
摩根缩了缩脖子,小声辩护一句,“她是通海的干妈,不要这样说。”
她彻底没话说了,也觉得心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他俩当空气。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片刻,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就上楼躲起来。
片刻后,新奇感就把怒火推到脑后去了。
这座房子是典型的南洋风格,处处彰显极繁美学。地上铺了大方花砖,光线被彩色玻璃窗染过,斑斓浮于其上。桌椅板凳、屏风门楣皆为木雕花,比国内老宅更显沉郁古朴。
顺着铸铁楼梯上去,二楼摆着一架钢琴。淡绿色的窗帘被风吹着,一阵一阵拂过琴盖,好似青葱幻梦。拨开帘子,是一个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