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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吟吟地拉她在凳上坐下,“我也只能靠这张脸取巧。巧,也是奇技淫巧,小门小户小鼻子小眼的,比不得姐姐端庄。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有福气的,生的娃娃也叫人羡慕!”

提到娃娃,程蕙琴果然高兴。“摩根真不是个省心的!不爱学习,成天就往外面跑。”

我倒爱学习。霍眉把那几张写字纸摊在很明显的位置了,但程慧琴似乎没看到,也有可能是认为没什么可说的,略微寒暄几句便离去了,全程用的国语。

到了那天早上,衣服居然送过来了,各种款式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参加宴会的礼服裙。车夫开车送她们去乔太太家。侍女把她们引进门,一阵寒风溜入,满屋的太太小姐回过头来——霍眉感觉自己好像唐玄宗,看到了万千粉黛的一回头。

人们也在看她,她脸生,皮肤又白。香港时兴把皮肤晒得黝黑,来突显健康、活力之美,并隐晦地炫耀自己可是有大把时间消磨在海滩上的。在大家都黑的时候,一个皮肤白的人就扎眼了,倒叫她们怀念起东方古典的审美来。霍眉穿着一件造型简约的墨绿色绸面长袖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交领大衣,进了室内,脱了大衣,像是瓷瓶里伸出的一朵玉兰花。

留声机里放着钢琴曲,有人在跳舞,还有一半人坐在简易支起的小桌边,一边吃甜点一边聊天。不见什么乔太太过来,却是程慧琴抓住她的手,主动牵到一桌人旁边,介绍说:“这是我们家新来的妹妹,叫霍眉。”那几人交流过眼神,一个留刘海的率先笑起来:“新人呐?我们要好好宰她一顿。霍眉,会不会打麻将?”

霍眉听懂了“麻将”两个字,连忙点头。她以为上流社会的太太们会一起读书、看报、交流心得什么的,居然也打麻将,和她老家的乡亲一样。正被几个人拽着上楼,忽然想起身上根本没有现金,林杰又不在;一只手就忽然伸过来,往她的手提包里塞了一把纸币。

她走到拐角处,回头望了一眼。程蕙琴明显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找了个角落静静地喝酒。

几圈麻将下来,霍眉从她们的交流中把几个人认清了。留刘海、长脸的那个就是乔太太,四十多岁了,丈夫在船舶公司;胸脯特别丰满的那个是威尔逊太太,她本人就是葡萄牙混血,嫁了个英国军官;至于说坐她对面的、特别美的一位,原名叫做白香织。她是个寡妇,儿子才六岁。笑的时候,颧骨和下巴颏儿上的肌肉微微凸起,有点像王苏,但皮肤粗糙暗沉、眼窝凹陷,显得沧桑。美但沧桑,沧桑也美。

在麻将桌边坐下,三人对霍眉的兴趣明显不如在楼下时大,兴许是因为程蕙琴不在吧。略问了几句话,语言又实在不通,就渐渐讲起自己的八卦来了。乔太太道:“听说曹家的通海少爷从国外回来了,曹主席也没让他读书,二十不到呢,就成日里闲着。脸倒好,引得小姐们绕着他转。”

白香织道:“国外回来的,有什么好?不知道谈了多少场恋爱。”

“那不算的。男人嘛,谈几场恋爱也正常,但总还是要娶妻。他们家可了不得。”

霍眉好不容易听懂这一句,插嘴问道:“他们家是做什么的?”没人理她,继续用很快的语速聊完这个话题,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只剩骨碌骨碌的摸牌声。直到乔太太赢了这一句,大家才爆发出一阵嬉笑。乔太太叹道:“除了这件事,最近倒也没什么有趣的新闻。”

当着程蕙琴的面,一个个热情得很;把她带到这小房间来了,就要给她下马威瞧了。

霍眉道:“我倒有一个好笑的故事要讲。”

白香织故意挤兑她似的,垂着眼,打断了她,“我们家那个小的倒是有趣。我给了他一块钱,让他找一个丫头带他上街买酥点吃;他却只跟人家说,妈妈让你带我买酥点。害的那丫头垫了一块钱,又不敢跟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