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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名气很大的鞋庄,因他们的鞋匠师傅而闻名。但既然是传统的私人经营模式,没有连锁店,就这么一条资金链,断了就很难补救回来。霍眉以何家雄厚的资产作恃,打算把他们耗死。

然而她低估了老字号的底子,这五千亏光了,三家鞋店仍勉力支撑着。遂又进了五千的鞋子,三折卖。

第二批鞋子进货的第三天,三家鞋店的老板就联合找上门了。佣人打开门,三人扑通一跪,把程蕙琴都惊动了,连忙把人请到客厅。三人中最能言善辩的金老板于是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恳切道:“何二太太,我们知道你不缺钱,但我们是真心做生意的。你现在觉得好玩,等兴奋劲儿过去了,也就不打这个主意了;我们一旦破产了,再把店建设起来是很难的。何苦祸害我们呢?”

霍眉说:“我也是真心做生意的。”

潘老板怒道:“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呀!你若开家鞋店与我们公平竞争,届时我们一定去给何二太太捧场;在大街上贱卖鞋子是怎么个事?”

霍眉眯起眼睛:“犯了法律法规吗?”

“反了公序良俗!”

金老板连忙示意潘老板噤声,又是一副很恳切的样子,“时风公司的口碑向来很好,二太太这么做,会影响到何先生的生意。做生意的都是一个圈子,还是和气生财。”

第三位一直没讲话的杨老板已经须发皆白了,始终插不进话,很焦虑地不是搓手,就是掏出烟来抽。他一抽烟,霍眉也想抽,立刻就不耐烦了,“影响哪个何先生呀?我那个何先生在时风公司占得份额不多,他的收音机一年都卖不出几台。若你们要因此抵制何二爷,权当我为我丈夫做一件好事了。”

“哎?这是什么话?”金老板震撼道,“何二爷——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抵、抵制何二爷?”

由此可见,大家都怕何炳堃,背着他也不敢说坏话;当着何炳翀的太太,却敢明晃晃地威胁“影响生意”,可见也都有双明亮的眼睛。霍眉心中叹息,一下都没力气吵架了,只叫宝鸾送客。

程蕙琴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跟不熟的人,她向来不愿意说话。等人走了,才问她:“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在街上贱卖鞋子?”

霍眉笑嘻嘻地一点头。她轻轻皱起了眉,“你做什么生意?胡闹!居然还进了一万的鞋子。”

“跟五万三千两百零一比起来,一万算什么呀?她花得,我就花不得?”

说这话时,霍眉仍带笑,眼睛却眯着,目光在其中凝聚成灼灼发亮的一点,好像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狩猎者。嫁过来这么久,她还从没还过程蕙琴的嘴,此刻倒使得程蕙琴一怔,仿佛被刺痛了,“什么她花得你花不得?我只是说,你拿这么多钱去对付几个本本分分做生意的老板——”

“人家老夫妻本本分分想拍个瓶子,他们是真心喜欢;瓶子却被根本就不珍惜的人拍走了,他们就不可怜?”

其实按理说现在何炳翀不在家,程蕙琴是主人,现在打她几巴掌都是轻的。但她太了解程蕙琴是什么人了。程蕙琴原本只想批评她的行为,对事不对人的,结果她老提摩根,明显是对人不对事,再好的脾气也恼了,“你给我回房里去!”

霍眉噔噔蹬上楼,关上门。程蕙琴跟在后面,在门合上的一秒前,看见了桌上那尊送子观音像,倏忽就心软了。

怪不得她老针对摩根呢,她来这么久了,一个孩子都没怀上,大概看着孩子就程蕙琴绞着汗巾子在栏杆边上靠了一会儿,想着,女人呐。

晚上程蕙琴屏退宝鸾,亲自叫霍眉下楼吃饭。霍眉在屋子里把英文字母朗诵得震天响,就是不理她。程蕙琴被这近乎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再一次敲门,“出来吃!”

命令式的。

“真不吃?有你喜欢的春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