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肩上,裤腿卷到膝盖以上。
晚上徐先生回来,看了她好几眼,跟徐太太耳语几句。徐太太立刻大声道:“霍眉,你过来。”
她以为是自己在徐先生面前露着胳膊小腿不合适,连忙放下裤腿,徐太太却弯下腰一把掀起她的裤腿,“这是什么?”
那圈萎缩的瘢痕静静地扒在腿上,是一种黥刑。
“小时候长水痘,抠破了,留下的疤。”
徐太太立马去看徐先生,徐先生避开她的视线,用不轻不重地语气道:“就是杨梅大疮。”言罢不理会她,抱着儿子回了房。阴霾浮现在徐太太的眉宇间,她朝着书房深呼吸几下,眼珠越瞪越凸,宛如一只挣皮而出的野兽。紧接着,她猛地把霍眉往后一推,厉声尖叫:“你竟然敢带着脏病碰我的儿子!臭婊子,他刚出生!你要是把他感染了,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四年前就好全了!”霍眉用手臂挡了几下,“太太,你放心,一点传染性都没有了。何况我很注意,我从没用过你们的毛巾杯子,抱他之前都用胰子洗手的——”
“滚出去!滚出去!”
她一边叫,一边抓起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砸她,书本、杯托甚至是电话,电话听筒砸到霍眉额头上,几乎是瞬间就肿起一个包。霍眉骂了一声,猛地上前制住这个娇小的女人,掏出一块钱扔在地上,“算我赔个不是。你儿子绝对健康,不信就带他到医院做个检查。”
那双说出过许多温情脉脉的话、水润而丰厚的嘴唇蠕动几下,“臭婊子。”
霍眉响亮地扇了她一巴掌,出了门。走过一条街道,徐先生追上来,把一块钱还给她,“你应该是好全了,就是我儿子太小,还是心里有点膈应她初为人母嘛,反应激烈是正常的,我替她道个歉。是不是很痛?”说着,朝她额上吹了口气。
天哪,男人。
她转身揪住他一只胳膊,拿手提包用力砸他脑袋,嚷着:“狗日的你自己体验痛不痛!”砸到第三下时徐先生的头真的肿了,慌忙遁逃,鞋子都掉了一只。
徒留霍眉站在原地,头痛欲裂,鞋里混着汗和脓血,疼的走不动路。再去找大夫还要再走四十分钟,她懒得去了,直接回了介绍所,洗完脚、涂了消炎药膏,只用湿毛巾搭在额上。
第二天夏氏问她怎么不去上班,她便说请假了,昨天在徐太太家磕着头了,肿起大包,现在仍没好。休息到下午,夏氏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举着扫把,大叫道:“你来应聘时,说自己过去是做下人的。你没说过你是婊子啊?这下好了,人家找我要赔偿,我怎么办?”
霍眉开始慢吞吞地收拾行李。夏氏看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来气,“想一走了之?你至少得赔我五块!”
“这个月的工钱还没发,我不要了。”
“这个月刚开始!不行,你必须留下五块,不然我就去找袍哥!”
“这个月刚开始,但我已经把房租交了。这是四块。”她到底怕袍哥,抓起硬币扔在夏氏脸上,夺门而出。夏氏在后面伸长脖子喊:“等着吧,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所有同行的!你这个撒谎精、臭婊子,回你的怡乐院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住处,又开始下雨了。她拖着行李箱和几个袋子走到一处包子店的屋檐下避雨,从醒来就没吃东西,现在饿得肚子疼,便买了三个包子吃。结果雨越下越大,提前把天下黑了,银白的细丝打在泥里、弹开无数小花。霍眉把湿漉漉的鬓发别到耳后,回头朝包子店老板笑了笑,老板欲言又止。
过会儿,老板擦干满手的面粉拍了拍她,提示她挡着生意了。
霍眉把黑眼珠微微往上抬,正准备施展语言的艺术,忽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回过头,暗夜的雨幕里,席玉麟撑伞在阶下站着。他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