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15 / 26)

”他的话说得温和,付兰香等人连忙跟着称是。

一阵料峭的春风穿堂而过,吹得头顶的宫灯摇晃打旋儿,众人的影子也一会儿往右荡、一会儿往左爬,昏黄不定,两盏灯直接熄了。阴影倾盆而下的瞬间,最前面的席玉麟忽然回过头,隔着众师兄师姐,望了她一眼。

有泪盈盈。

很快又收回去,他低下头,绕过席秉诚出了门。

霍眉只当他是气性大,当众这么摔下来不想见人,一会儿也就好了;自己又有封信需要他回,对他的容忍度尚高,便也不杀过去。第二天她临出门时,戏班已经排好队在喊嗓子了,却仍不见他的身影。她找到刘洪生,刘洪生找到男生寝室,发现席玉麟的行李居然全都消失了。什么字条也没留下。

“他昨天是来找我批条子来着,说是排练的时候受了点小伤,要去医院看看,我给他批了。但是我看着他能自己走路,没当成什么大事”

“他当时是能自己走路,但是我就在第一排,听到很响的一声。”

说到“很响”的时候,刘洪生的眼皮跳一下,“把席秉诚给我叫过来!”

霍眉叫完席秉诚,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便心态平和地赶去上班。一天中回想此事,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席玉麟确实气性大,但一般表现为向问题重拳出击,他要是真因为气急败坏就跑了,那也太矫情了。她能和席玉麟做朋友,就是因为认识到他并不矫情。

回漱金前,她跑了一趟邮局,拿信去问业务员。

“广东寄来的,落款只有一个何字,”业务员抽出其中印着电冰箱广告的明信片,翻来覆去地找线索,“内容也就一行字——孩子生出来了吗?男的还是女的?”

距离他们发生关系,刚好过去十个月。

霍眉以为自己够了解男人了,但拉着她到街上一连找三个大夫验孕都是不够的,何炳翀必须确认孩子真的带把儿,才愿意花一番工夫把她带回家。天哪,男人。她的大脑有一会儿都不转了,盯着被许多人的胳膊肘磨褪色的柜台,觉得这一切太荒唐了,居然还有她被男人耍的时候。

随后她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写,我缺钱,换了份家政工作,劳动时孩子流掉了。是男的。”

晚上回到漱金,席秉诚主动来找她。他眼圈青黑,神情憔悴,干裂的嘴唇开关了好几下都没想好如何开口。自王苏死后他就是这副模样,今日刘洪生不知对他说了什么,把他顶高的身躯都压矮了一截。

“哎,大师兄,慢慢说,”霍眉倚墙看着他,“他自己摔下来自己走的,你不要有压力。”

席秉诚苦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大师兄啊。平日里你和他关系好,我想问问,他有没有说过要离开漱金、不唱戏了之类的话?”

“没,最近小青受欢迎,他还挺得意。我建议你们去医院找找,他毕竟是受伤了——”

“找了!”席秉诚一跺脚,“今天没唱戏,所有兄弟姐妹都去找了。巴青城就那么两家医院、几个大夫,一个小诊所大夫说他昨晚去了的,诊断为什么腰椎横突骨折,不影响行走,主要就是疼,要绝对卧床两个月。交了诊费、拿了药,转个身的工夫,人就不见了。他有说过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哎哟,还特别想去的地方,说成西洋童话故事了:席先生有个从小就想去的地方,某天他厌倦了循规蹈矩的生活,于是不告而别,踏上了孤独而壮丽的梦想之旅开什么玩笑,这里是中国四川巴青城,而席玉麟是个戏子,没有梦想。她道:“去廉价出租房找吧。”

可是谁能知道哪栋居民楼的哪个房间是用作出租的?巴青城的人家多如牛毛啊。

席秉诚谢过她,叹出很深重的一口气。

一周过去,仍找不到席玉麟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