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算是巴青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她为了嫁给他不得不曲意逢迎,在心里,霍眉就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宰,而蔡行健是个被逗猫棒耍得团团转的小宠物。
但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蔡行健轻而易举地让她感到不好意思了,并告诉她:我们才是世界的主宰。
我们这些有文化的人。
后面蔡行健见她问完了,便又开始自说自话。等到七点下班,带她出去吃了晚饭,又亲自开车送回漱金——哎呀,有进步。分别时他将手伸向后排座位摸索:“稍等,今天也有个小礼物要送给你……”
她觉得已经不会有比花更没用的礼物了。
然后蔡行健摸出一本书,“《乱世佳人》,我觉得你很像其中的女主角。”
回去第一时间便把蔡行健说的话重复给了席玉麟听,并叮嘱他就说是自己的主意,别提她在外面勾搭医生。席玉麟下午就看到她在为约会做准备了,却没料到她在约会时还能顺便帮自己一个忙、记住这么大串乱七八糟的东西,生出几分佩服。
“还有个好东西,平分。”她笑嘻嘻地从背后掏出《乱世佳人》,沿着书脊开始撕,“有这么厚一本,两个月都无需用厕筹刮屁股了!”
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到尴尬,仍硬着头皮陪她说下去:“不是平分吗?”
递过来的只有三分之一的厚度。
“很公平啊,因为我大的小的都要擦,你们男人呢,小的甩甩不就得了……”
眼见席玉麟的脸迅速变红,还以为下一秒他就要骂“有病吧”。没想到他也很有进步,把话憋了又憋,接过三分之一本《乱世佳人》,挤出了一句“谢谢”。
他得了消息,当晚就往医院里去。
凌晨忽然响起一阵枪响,张大娘手忙脚乱中打碎了煤油灯,众姑娘在一片漆黑中穿衣服。跑到门口时,学生们也都惊慌地挤来挤去;恰好席秉诚和席玉麟又不在,刘靖提着灯,很无力地喊:“不要叫——排队——”
作为大师姐,王苏倒是挺淡定。但她在漱金从来就不是管理者,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约束住学生。
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剿匪凯旋!”
在极近的距离处、在众人的注视下,对街楼顶有火光一闪,是朝着天上的。俨然是把手枪当礼炮在用。
霍眉当即骂出了声。在一声一声的“剿匪凯旋”呼喝和砰砰枪响中,学生们也意识到不是在打仗,逐渐安静下来,听从刘靖指挥回去了。
半个巴青城都被袍哥的排场吵醒,狗叫、鸡鸣和孩童哭声也被催出,吵得天都亮了一瞬——接着是一声雷响。对面楼顶的那帮人兴奋到了极点,齐声吼着:雷公贺我!雷公贺我!
大雨倾盆而落。
“贺个锤子。”霍眉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王苏的屁股,“下雨了,回去睡觉了。”
“霍主管,我能不能申请外出?”王苏笑着说,抬手挡在额前,避免雨水冲进眼里,“我想兴许是鲁七送他们回来。这样大的雨,赶车多辛苦?我想与他打个招呼。”
你跟他打个招呼,他又不能少辛苦一点。虽说如此霍眉还是拿了把伞,打开大门,陪她在外面等。
“你不回去睡觉?”
“怕你跑远了。怎么说外面都是在打枪,你若是跑了,大师兄回来还不得开除我。”
王苏满不在乎地望向前方,“哪有这样的事?你们虽是大师兄大师姐平着叫,可我比他要大上许多,真要论起来,他该听我的。再说了,就是比他小的,过了十六也能对自己负责。若摆出这种谱,可真叫人害臊!”
霍眉顿时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街上乱糟糟地叫成一片,很快,游街的车就来了。前面一辆车拉着十几个袍哥,也砰砰往天上放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