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凤姐无事,柴进已渐渐定下心来,想起她刚才无缘无故奔下楼去,引来这一团混乱,他又不由得生出一股怒火。
他轻哼一声,笑道:“这是在下内人,不懂事乱走招惹祸端,让卢员外见笑了!”
凤姐面上仍笑着,眼尾却抑不住红了,站在一旁的平儿看得分明,扶住她手臂安抚地摇了摇。
一阵风吹过,她鬓角乱发微微拂动,衣衫上灰尘扑扑簌簌,手掌擦破一片红渍殷殷,身子如风中落花般摇摇摆摆。
柴进看着也觉得心疼,但还是拉住卢俊义道:“女人家,莫管她,走,咱们喝酒去!”
卢俊义被他扯着,只得允诺。
众人走到楼上,柴进终究有些心软,回身向凤姐道:“我让掌柜收拾出一间好客房来,你带着这女子先去歇息歇息,我稍后去看你。”
凤姐正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平儿说,心下虽有三分委屈,但还是暂且放过。
她再次向卢俊义施礼道谢,拉着平儿走了。
东家招待客人,店掌柜自然使出浑身解数,好酒好菜流水价地摆上。
柴进与卢俊义皆是天罡星转世,意气相投,言谈甚欢,论起天下英雄,杯到酒干,另有一个机灵的燕青在旁插科打诨,谈得天高地阔,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凤姐带了平儿进屋,掌柜已听说这是东家娘子,不敢怠慢,先送了洗漱之物、替换衣衫来,又让店伙计摆上满桌的精致小菜。
房内二人哪顾得上这个,执手相看泪眼,待店伙计退出,立时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哭了半晌,方才渐渐止住,凤姐问起别后故事。
平儿哭道:“我与一众贾府的丫鬟被发卖到南方,路遇风浪翻了船,醒来便流落在此了,不知怎的年纪倒像是小了十岁。”
凤姐细看她,含泪笑道:“看起来确是十五、六模样,想当年这个年纪时,咱们还在闺阁之中呢。”
“可不是,那时候奶奶还是姑娘,我日日服侍你,多么快活自在。”提起少女往事,平儿破涕为笑,良久才道,“可这青春容貌放在这里却是祸端,招人觊觎。”
“我涂抹了面容,打扮成个小乞丐,沿途乞讨为生,一日险些被歹徒侮辱,幸而遇到一路卖艺的出手相救。”
凤姐挑眉:“可就是今天那一帮人?”
平儿点头:“奶奶别怪他们做了恶事,实在是一行老的老、小的小,要供养的嘴太多了,听说此地有个柴大官人,家资豪富,这才动了劫富济贫的心思,没成想竟冲撞了奶奶。”
凤姐道:“他们既救过你的命,今儿的事就算过去了。”
平儿笑道:“多谢奶奶!”
“可别奶奶爷爷的了,”凤姐拉住平儿的手,“在这陌生世界,以后你我就是最亲的人了,咱们姐妹相称就是了。”
平儿眼圈红红,低声道:“我哪里敢……”
“我说是姐妹,就是姐妹。”凤姐不容置疑地道,“你接着说,救了你之后呢?”
平儿道:“他们是走江湖卖艺的,我总不能吃闲饭呐。一开始做飞刀靶子,大家伙儿见我手脚还算麻利,又有些悟性,便教了飞刀,传了一路腿法,也算是多个吃饭的手艺。”
凤姐笑道:“遇到有钱人家还能施展下美人计。”
平儿红了脸道:“我们骗的都是为富不仁的人,原不想骗柴大官人的,只是我们中的小幺儿那日在一处酒店打酒,遇到柴家庄的管家与人闲聊,称柴大官人是……”
她想到柴进是凤姐的丈夫,一时说不下去。
凤姐接口道:“天字第一号的大肥羊,对吧?”
她冷哼一声,道:“别看我这官人长得高高大大好模样,像一号人物,其实心机约等于无,爱面子臭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