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欺负我,我便……”
话未说完,忽然间,一声巨响传来,城墙崩塌,巨石飞溅。天崩地裂间,一道火光自远处汹涌袭来,所过之处,万物灰飞烟灭。
天际被滚滚浓烟肆意涂抹,漆黑如墨;浓稠的乌云仿若狰狞居兽,翻涌咆哮。
太平之景在刹那间毁于一旦,百姓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哭喊声、求救声、惨叫声交织在一处,声声泣血。然而他们还未跑远,又是一道惊雷炸响,方才还在拼命逃窜的百姓,已成了空中横飞的焦肉。
侵略者骑着高头大马袭来,手中长刀闪着森森寒光,铁骑无情将土地践踏,一时之间,鲜血汇聚成河。
断壁残垣在熊熊烈火中摇摇欲坠,一片死寂的废墟间,一名铁骑朝她疾驰而来,长刀扬起,即将落在她身上之时,乳娘一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
“乳娘!”
温热的血液溅在她脖子上,千提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惨白。
“做噩梦了?”
封易初静静坐在她床前,素衣白袍,纤尘不染。流畅的剪裁贴合着他清瘦的身形,领口与袖口处以银线绣制而成的繁复暗纹随着他的动作隐隐闪烁,宛如月光下流动的霜华。
墨发半束,一条白色发带顶替了原本的发冠,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更衬得其眉目如画。晨光熹微,几点落在他美玉般的面庞上,高挺的鼻梁下,薄唇颜色浅淡,透着几分虚弱的苍白,为他添了几分易碎感。
他低垂着眼眸,修长的手中拿着块温热的帕子,正轻轻为她擦拭脖子上的伤口。动作极轻,轻得让千提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触碰,唯有脖颈处传来的温热感告诉她,方才一切不过是她一场梦。
“阿初……”
千提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声音还带着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懵懂与慌乱。话说出口,她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怔松瞬间化作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微微别过头,避开封易初的目光,语气生硬又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艰涩开口:
“国师……”
封易初在她脖颈间擦拭的手猛地一顿。一瞬间,他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生气一般,眼中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失落,像是硬生生被人从温暖的梦境中拽出,狠狠摔进了冰冷的现实。
但这抹情绪在眼底仅出现了片刻,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将帕子浸入一旁温热的水盆,缓缓拧干,动作机械又迟缓,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片刻后,抬手,又轻轻在她脖子上擦拭,一下一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血痕。
擦完脖子,他顿了顿,手缓缓上移。帕子轻轻拂过她的额头,拭去细密的汗珠,指尖偶尔触碰到她的肌肤,带起丝丝凉意。
擦拭完毕,帕子重新落在盆中,他才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瓷瓶。盖子缓缓打开,露出瓶中莹润的药膏,他以指尖轻轻蘸取,缓缓涂抹在她脖子上的伤口处。
千提回眸,静静地凝视着他。
阳光勾勒出他熟悉又陌生的轮廓,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片扇形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能瞧见他紧抿的薄唇,在阳光下微微泛着白,没有半点血色。
那是阿初……还是国师呢……
淡淡的火药味萦满鼻尖,让千提不由得想起昨日皇宫里,满地碳黑的残肢。
原来……真正的国师,比那个闯入新房的老头,更加可怕。
千提苦涩地笑了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耳畔的一片墨发。
“弄疼你了吗?”封易初忙不迭放下手中药膏,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狭长的眼眸中,是同往日一般的宠溺与疼惜:“乖,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