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把礼物拿上。”

宋府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但府中却比城外山上的寺庙还清静。原因无他,只因家主特地从蜀南运来了几车的竹子,将府邸里三圈外三圈围得严严实实,街上的喧嚣根本入不了这方圆之间。

元锡白下了马车,望着宋府的牌匾,摊开自己的手心,发现里面早已被冷汗浸黏了。

禄儿却不知道他家大人内心的七上八下,依旧兴奋得叽叽喳喳:“大人,我还是第一次来宋府呢!”

“先前在街上路过还好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片竹林,原来林子里面就是宋府啊”

“小点声,一惊一乍地显得咱们没见识没教养。”

元锡白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虽然这也是事实。”

“噢……”禄儿瘪了瘪嘴。

“一会我和宋大人谈事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没让你说话就不能说话,并且我们的谈话要……”

“对外保密!”禄儿甩了甩脑袋,“唉呀这些我都知道,一会我会当好一个聋子的!”

他还故意捂了捂眼睛:“还有瞎子!”

元锡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朝他伸手:“行了,先把带来的那卷经书给我吧。”

“噢。”禄儿连忙把系在腰上的布包递给他。

里头装的是慧弘法师亲手所撰的《华严经》部分真迹。宋钊的祖母长年与青灯古佛相伴,传闻说她对前朝慧弘法师所提的佛理十分痴迷,而元家刚好藏有这位法师的真迹,元锡白便把它带来投其所好了。

他揣着经书,在大门前轻轻叩了几下。不一会儿,里边便传来了声音:

“来者可是元锡白元大人?”

“正是。”

话毕,那篇大门便徐徐向里拉开了,门后站着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眼角微微上挑,像有根线吊着似的,看上去不好相与的样子。

“在下钟子义,是宋府的管家。元大人有事便称呼我老钟就好了。”

元锡白对着那张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脸,实在喊不出一个“老”字,最后只能拱了拱手:“钟先生。”

那钟管家淡淡“嗯”了一声,也不多说一句赘言,便领着一主一仆往林子深处走去:

“我家大人请元大人在书斋小坐片刻,他方才在武场练剑,现下想必正在芳阁沐浴,等大人洗漱完毕后便会过这里来。”

走过七八座小桥,又转过几个迷宫似的庭院,终于来到了宋钊的书斋。

“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办,就先送到这里了,如果有需要,就吩咐那里的两个下仆便可。”

元锡白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两个肤色黝黑的壮实男子,像两座硬邦邦的石像一般立在边上。

“钟先生辛苦了。”

可是……

就这么贸然地让一个陌生人单独待在主人这么私密的地方真的好吗……

元锡白盯着桌案前的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禄儿谨记着不能随便说话的规矩,小嘴闭得死紧,只余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四处乱瞟。

宋钊的书斋没放香炉,却散发着一股芳草与竹叶混合的清香。除了笔墨纸砚以外,书架与桌子上几乎堆满了卷宗和典籍,但又丝毫不显凌乱,一如那人井井有条的做事风格。

元锡白在那房间的梨花木凳上干坐了好半天,坐到屁股都麻了也没见到宋钊的人影。

等到窗纸被落霞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后,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禄儿,你把经书带回去吧。”

正在打瞌睡的禄儿惊了一下,脱口而出:“啊?为什么呀……”

元锡白望着屋外渐暗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