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也僵了一瞬,低下了头。他身下的马似乎感知到了主人此刻的失落,踏着满地的落花转了几圈,便停在墙下不动了。
宋芷岚望着他的侧脸,心中忽然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喂,你……”
“陪我玩了这么久,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谁知那人闻言却奇怪地沉默了许久,好似自己的名姓是何等重要机密一般,久到她都有些失望了。
“你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并非如此!……”
他好似做了很大的决心,才仰起头来,望着宋芷岚因着期盼而发亮的双眼,缓声道:
“我姓王,单名一个木字。”
“木头的木?”
“木头的木。”
宋芷岚笑道:“当真合了你这副性子,说个名字都如此慢,痴痴傻傻的,看来不太聪明。”
那人好似平生第一次被人形容“痴傻”一般,面上表情一时变得十分丰富,半晌后才咳了咳,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来:
“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芷岚见他笑了,唇角也高高地扬了起来:“你今日可带了什么新奇的玩意?”
那人诚实地摇了摇头,道:“玩意没有,只带了一支白玉短笛。”
宋芷岚也望着他,在心底里悄悄记下了那人高大的身影:
“我不嫌弃!你吹给我听吧”
……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上京出了位名唤诸葛少陵的风雅公子,不仅写得一手好诗好赋,谈吐与清谈之事更是鲜有人企及。
与此同时,此人几近荒唐的风月史也在茶楼巷口广为流传,成了世人津津乐道的一件谈资。
但她生平从未见过诸葛家的公子,也对那人的风流往事不感兴趣,此人便渐渐在心中被她淡忘了。
直到……那一天。
他穿了一身旧衣裳,倚在珠帘后,不敢回身。
而她手中杯盏紧了又紧,不敢相认。
满眼春风,却百事已非。
宋芷岚看着地上逐渐失去生气的诸葛少陵,蹲下身,带血的掌心轻轻地抚上了他的眼睛。
平日里她可是虚弱得连铜壶都拎不起的人,连最基本的起居都需要下人贴心伺候着,可是这一剑刺得却这么深,这么狠。
贯穿了要害,几乎一击毙命。
方才神色癫狂、情绪激动的诸葛少陵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地靠在她怀中,手心还是暖的。
宋芷岚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从那发髻上抽出一枝红芍玉簪,插到了自己头上,起身往城墙边走去。
她仰头望着漫天遍野的黑鸦,却仿佛看见了那一年藤架上乱落的花。
听闻诸葛少陵的表字为玉术。
玉术,玉术。
去一点为王,舍一点为木。
同王权霸业虽少了一点机缘,但是同她之间……差的可不止是一点了。
“娘亲……?”
楼麟听见了什么声音,抹了抹眼泪,从宫柱后面小心又惧怕地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却见方才沸反盈天的城楼上早已空无人影
《大胥本志》记载,正宣十六年正月,先帝楼怀意外病逝。
长史诸葛少陵与吏部侍郎苏其正等人拉拢大臣起兵谋反,骠骑将军李敢率五千重兵埋伏于清风峡,大破三千攻京的岭南骁狼骑。
皇宫沦陷整整七日后,长公主迦楼灵犀率朱雀军前往宫门口与叛军对峙,关键时刻,右相等人巧解五塔迷团,及时营救护送太子前往祭坛受封,使黄钟响彻九州。
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楼敏登基为大胥新帝,并改年号为“昭平”,为“昭泱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