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穿得最鼓鼓囊囊的那一个,裹着毛绒绒的围巾和长长的羽绒服,从头到脚都是雪白的,和雪景快要融为一体,像一个成了精的大雪人。牛岛若利牵着他的手塞在自己的口袋里,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广濑桥上,立花雪兔探出个脑袋,很是新鲜地望着结了冰的广濑川。
回到立花家里,古老的宅邸也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两个舅舅都带着妻子和孩子回来了。庭院里跑着五个小朋友,都穿着有剑兰花家纹的和服,立花雪兔一进门就撞上了一个。
“雪兔哥哥!”小唯喊出了某句新年的经典台词,“我想死你啦——”
立花雪兔蹲下捏了捏她的脸,依次喊了舅舅和舅妈。除了小唯和小澪这对二舅舅家的双胞胎表妹,还认识了一下大舅舅家的三个表弟。以前立花雪兔在家里都是最小的,现在骤然变成了家里最大的,屁股后跟着一串喊他哥哥的小朋友,他忽然有些穷人乍富的得意。
立花薰子朝他招了招手:“雪兔,快来。”
“什么什么?”立花雪兔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立花薰子面前有两个敞开着的桐箱,她把其中一个里面叠好的和服取出来,另一个合上,用玄色暗金纹的风吕敷[1]打包好。
“这是给你做的新和服。”立花薰子指了指另一个桐箱,“这是若利君的。你先把新衣服换上,再帮忙把这一个桐箱送到他家去吧。”
立花雪兔呆了,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还有他的?”
这是什么道理啊?难道不仅凛华阿姨,外婆也已经——
“若利君今年不是十八岁了吗,凛华找我们为他定制了一套,才刚刚做好。”立花薰子有些好笑地欣赏着满脸通红的立花雪兔,“你以为是什么呢?”
“没没没、没什么!”
立花雪兔换上了新年的和服,这一套是比之前花火大会、还有在东京和舅舅去拜访客户的时候穿的和服都要更正式的色纹付羽织袴。羽织是接近于月光的青色,用金银线绣着剑兰花,袴则是更深一些的群青色,犹如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考虑到他怕冷,和服师傅还给他做了毛绒绒的围脖和暖手筒。这一套穿上之后立花雪兔完全就是漂亮又清隽的小少爷,看得立花薰子满意得不得了。
“你去找若利哥哥吗?”小唯扑到他怀里,“我也要去!”
小澪没有说话,但也默默地牵住了立花雪兔的羽织。
立花雪兔手上抱着一个,另一手拎着桐箱,旁边还牵着一个,就这样去了牛岛家。
牛岛家里,他的奶奶和爷爷[2]也回来了,围在围炉前喝茶。
“奶奶好、爷爷好,请问若利在哪里?”立花雪兔乖巧地问。
牛岛爷爷其实是一个性格比较跳脱的人,牛岛凛华就有些像他,都只是看起来严肃而已。牛岛若利则像奶奶,不仅看起来严肃,实际上也很严肃。但这么说也不对,立花雪兔心说,牛岛若利有时候也怪不正经的,很会欺负人——「人」仅限于自己。
所以,当牛岛爷爷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人牵着两个小孩要找若利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奔过很多狗血的剧情。牛岛奶奶则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若利在房间里。
“雪兔呀——”牛岛凛华听见了,在客厅里喊他。
“凛华阿姨!我来送和服啦!”立花雪兔说。
……只是来送和服的啊。牛岛爷爷心里有些失望。
路过客厅,两个小朋友被牛岛凛华叫过去吃鱼糕,立花雪兔一个人去找牛岛若利。
“过年你还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去陪陪老人家吗?”立花雪兔问。
“嗯,写完就去。”牛岛若利放下正在写排球日志的笔,转头看着立花雪兔,“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