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将信将疑,一时觉得她终于说了点正经话了,一时又想纠正那“礼物”是“赐”、并且她应当先谢罪后谢恩。
——她现在后悔让郑姨出去了。
段璋最后冷哼一声,拂袖道:“朕看你半点没有惶恐的意思!”
妫越州笑了下,说:“岂能不惶恐?毕竟昨日在和郡王府,和郡王也是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送礼物了,署长不收,他又大怒……若非如此,陛下今天也不会过来吧?”
段璋闻言,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又继续坐下,道:“原来你是想为这个请罪?”
妫越州却摇头说:“不是。陛下既然来了,我何必多此一举?”
段璋眉头拧起,思绪一转便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哦,那你是要问段礼的罪咯?”段璋不辨喜怒地说,“你将他险些气死,和郡王现在还病歪歪下不了地呢。你还将璐王世子徐正明踢成了骨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妫越州。”
妫越州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吗?”段璋眯起眼睛问。
“我只是在替陛下发愁,”妫越州笑了笑,缓声说,“你既舍不得那些个皇亲国戚受伤,又不想折了督政署这柄好用的快剑。陛下,鱼与熊掌,焉能两全乎?”
段璋眸光一闪,方才的年轻气盛隐去,周身的气场已变得凝而重。她再望向妫越州的眼神中寒意沉沉,没料到自己的打算竟会让这个刚见面的女人毫无顾忌直接说破了。
她是皇帝,初临帝位不久,根基尚不稳固,外有新党作乱,目前最能依仗的,除了母后留下的女官势力,就是以璐王为代表的老旧贵族。如今正逢新党颓败,本该齐头并进、趁势奋发才是,岂能任由“左右手”自己掐起架来?
段璋昨日连续收到棠明和徐正明等人的奏折,十分准确地从中找出了那个关键人物:妫越州。徐正明为自己和段礼喊冤,直指督政署妫越州“目无尊上”“嚣张跋扈”“罪无可恕”;棠明虽然极力陈情,却也不可避免提到是下属妫越州直接同二位皇亲发生冲突。
妫越州。段璋一直对她很感兴趣,从之前的成绩来看,这是柄极利的刀,几乎能将内阁剖腹穿肠。可若太锋利了,逆了用者的本意,那就不好了。
段璋想打磨这柄刀,也直觉预感到两方中恐怕妫越州才是那个最不好轻易说服的。毕竟段璋了解棠明,她是母后留给自己的不二忠臣,她一定不会违逆旨意。而徐正明与段礼两个,自己拿他们犯错的把柄压一压,也一定会暂时安生下来——皇亲国戚,在不触及根本利益的情况下,总是很好说话的。
所以她最先来到了这里。
“妫卿,你想要什么?”段璋沉声说,“你难道不要要这个国家复兴、繁荣昌盛?还是你反过去想助内阁一臂之力?”
她在妫越州不语的视线中继续说道:“朕也愿意保证,段礼会受到应有的惩处,徐正明也绝不会再来招惹你。”
妫越州顿了下,问:“你知道,段礼究竟犯了什么罪么?”
“无论什么,朕都能保证绝没有下一例。”段璋年轻的面孔中露出了几分诚恳,“无论是段礼,还是其他人。”
妫越州目光定定地望向她。段璋则继续以一种平稳而自负的语气说道:“朕可以、也愿意向你保证,妫卿。”
“咚咚咚!”
在此时突然想起了敲门声,也打破了二人间隐隐僵持的氛围。郑女官在得道允许后推门而出,她恭敬地说:“陛下,璐王殿下来电,他已到了皇宫,请您议事。”
“朕知道了!”段璋于是起身,路过妫越州时尚露出笑容来。
“妫卿,下次再见。”
棠明在后面露出头来,见到段璋和妫越州之间还能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