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放入怀中,留他喝茶,他却推辞了,说还赶着回大理寺办事。好几日没见着江起闻,也不知这案子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我便顺道跟他一起去了大理寺。
江起闻办案的地方我上回已经去过,此次是轻车熟路。门是半掩着的,我轻轻叩了两下,没听得回应,将门一把推了开。
只见江起闻伏在案前,正着急整理着一沓卷宗,见我进来,赶紧放下卷宗,倒扣过来盖住所有案卷,站起身行礼。
“见过晋王殿下。”
不知为何,他神情似乎有几分慌乱。
“殿下怎么来了?”
“自是来看看这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江起闻思忖一番,道:“柳文崖和高晟的罪名已定,其余几位参与的官员也都已认罪,自述曾收受高晟银两,帮他调换试卷。”
我惑道:“先前不是还审不出什么吗?”
江起闻迟疑道:“先前不肯说,是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大理寺不敢对朝廷命官用刑,如今有了高晟的账本……总之,坦白从宽,几位大人都纷纷招了。”
我道:“如此看来,倒还算顺利。”
江起闻沉声道:“黎垣的尸首,已被东宫认领走了。仵作在高晟指甲之中发现了毒药,证实他是服毒自尽。至于柳文崖……柳夫人来大理寺自首,说柳文崖那夜出门喝酒之前就跟她坦白了舞弊之事,因害怕事情败露连累家人,遂才跳的湖。”
得,查来查去,竟然没有一个凶手。
江起闻慨叹道:“此事真是处理得干净。”
“江大人不必自责,此案能查到这种地步,全靠江大人一番热忱,如今总算是要结案了。”
江起闻摇摇头。
“尚未。”
“此话怎讲?”
“虽是定了罪,但具体如何量刑,还要看皇上裁定。”江起闻语气一顿,“几位考官,包括柳文崖在内,均是我朝栋梁,柳文崖是主犯,其余几位是从犯,加之有朝中有多位官员为狱中的几位考官求情,如何量刑,皇上仍在犹豫。”
又过几日,判决的文书下来,说是圣上容情,念过往劳苦,判处几位考官发配边疆,受贿所得充入国库,其余参与者、失察者悉皆按罪量刑入狱。
江起闻为几位落榜试子出头,不惜得罪朝中数位大官,至今日案情水落石出,名声已传遍了半个临安城。
***
“江大人,恭喜。”
此案了结,江起闻办案有功,从大理寺左少卿直升为了礼部尚书,官居正三品。补了已发配边疆的副考官,原礼部尚书徐事垣的缺。
江起闻站在城墙之上,将目光从城门口缓缓驶出的押送队伍中收回。
“托殿下的福。”
我上前一步,朝城墙之下望去。
昔年的几位大员,皆身着囚服,手带镣铐,蓬头垢面。或因上了年纪,步子也迈得艰难,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其余家眷,忍不住啜泣,走走停停,叫押送官兵一通斥骂鞭笞。
我道:“江大人可是觉得妇儿无辜。”
江起闻一脸平静,“既享了这富贵,又何谈无辜?这些家眷不事生产,却衣锦绣食膏粱……既依附他人而生,便早该做好把命交到别人手里的准备,如今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我道:“可是,出生何处,嫁给哪户人家,又岂是她们能够左右的?”
“下官在大理寺当职八年,经手之案数千,”江起闻收回目光,“人人都爱话自己是身不由己,可律法如此,处处容情,则处处都是冤屈。惩罚太轻,则总有人以身试法,长此以往,法之威严何在?殿下心善,但有时,恶未必不是一种善。”
我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如今他这样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