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夫的身份持节安抚西域的解琬看着战报,忧心忡忡:
“兵法中说,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 其下攻城。倘若真的要到攻城的地步,恐怕此战还会拖下去,那个时候, 朝廷的态度便又不可捉摸了。”
郭元振微微皱眉:“解大夫, 我听说武三思已经引咎辞去相位,宗楚客贬谪播州,崔湜也罢官去职,现在朝廷又把你派来了西域, 可见对我和洛北的支持。难道此刻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现在当然没有。武三思的辞职只是他以退为进的手段,如今他没了职务, 越发的用心奉承上意。陛下出宫宴游,十次里倒有五六次是去他的府邸。”解琬愁眉紧锁:“要是这样拖下去,陛下改变心意不说, 耗费的钱财人力,又会引起朝野议论。”
“我不这么看。”
郭元振摇了摇头, 伸手在桌上翻出过往的几封战报来,递给解琬:
“自去年八月以来,洛北连续作战,连破苏禄、遮弩,算是剪除了娑葛的羽翼。跟随他辗转在伊逻卢城和拔换城之间的,都是他的嫡系。”“可是,自开春以来,这些人又是热海鏖战,又是流亡千里,早就流失大半、疲惫不堪了,如今娑葛又弃众而逃便是他的部族嫡系,还能对他信任如初吗?拔换城里的守军,又会怎么想?”
解琬想了想,拊掌一笑:“不错,上兵伐谋,便是如此。我们以大军围城,对他们造成压力,这样,一旦他们承受不了,突骑施就会从内部分裂,娑葛最终会不战而溃。”
他话音未落,帐外传来传令兵声音:“大将军!新战报!”
“拿来我看看。”郭元振从传令兵手中解开一只银筒,拆开一看,是洛北寄来的一封战报。
娑葛败走拔换城,刚回城中,便聚拢守军。趁着洛北人疲马乏之际,出两千兵马在山道上伏击他们。
“这个娑葛还真有几分用兵如神。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竟能整顿士气,再度出兵伏击。”郭元振慨叹道:“不枉大唐的数位将军折在他的手上。”
但洛北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他提前命令阿拔思率兵佯败,把突骑施的伏击兵马引入了自己的包围圈,一战之下,突骑施人仰马翻,丢下数百具尸首,仓皇而逃。
洛北乘胜追击,一举干掉了这两千人马,而后命部队全速下山——没了拔换城守军的骚扰,他们一日之后,便会到达郭元振的驻地。
“好久不见这小子了。”解琬道,“上次见他还是在突骑施牙帐,当时他力排众议,在牙帐中解了迷局,帮我们与突骑施达成了盟约。现在我们再见面,竟然是为了与突骑施主力决战。人的命运真是不可捉摸啊。”
郭元振轻轻一笑:“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担心过他有意叛唐自立。现在看来,他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这是怎么说?”解琬好奇问。
“解大夫,你可曾看过此战的账本?”郭元振道:“一开始,朝廷本来没有征调他这位于阗镇守使出兵。所以也就没有发给他军饷。现在,朝廷封他为安西副都护,可碎叶城路遥难行,朝廷的军饷只是空头支票。从来没有一分一厘到过他的手上。”
解琬听着简直有些毛骨悚然了:“此话当真?!他哪来的钱打得仗?!”
“当真,不仅如此,他只从于阗带走了自愿跟随的三百军士,剩下的兵马,也都不在朝廷的规划之下。”
郭元振闭上眼:
“如果他想要叛唐自立,在多逻斯水击败阿史那匍俱的时候,就可以重举乌特特勤的大旗,在西突厥的圣山金山上祭拜先祖,自立为可汗。而我们这些人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解琬喃喃道:“我算是知道默啜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了。”
“这一仗打完,我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