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二堂,替他打了些冷水洗脸。洛北换上一身官服,又草草洗了个脸:“这个县衙……衙役们张狂成那样,顾县丞却又特别恭敬。”
“或许是公子爷突然到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吴钩道,“但他说此地有大军驻扎,所以一贯安静时,似乎没有说谎。”
洛北沉吟片刻:“沙吒忠义和李多祚一样,都是百济族名将。我朝灭高丽后入长安效力,他在辽东多年,曾经参与多次与契丹、突厥的作战,也曾入朝宿卫,据说治军有方,很有声望。不过,在前任县令的死因查清楚之前,我不打算去拜访这位沙吒将军。”
“公子爷怀疑沙吒忠义和此事有关?”吴钩问。
洛北摇了摇头:“比起怀疑,担心这个词更恰当。沙吒忠义统领大军,若与赵县令不和,有一万种方式可以合法地把赵县令赶出鸣沙县。但赵县令偏生离奇地死在鸣沙,这对他......”
洛北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吴钩抬起头一看,正看到顾县丞从外间走进来:“洛明府,差人们都到了。”
洛北随他走上堂前,衙役和差人们在堂下跪倒一片。顾县丞将这地上的二十余人逐一介绍过一遍,又向洛北躬身道礼,等待县令的命令。
洛北站起身,走到案桌之前:“诸位,本官新到此地,不想骤然改变规矩。在此与你们约法三章,其一,有违律法之事不可为,其二,滋扰百姓之事不可为,其三,有违伦理道德之事不可为。本官到任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若是之后还有再犯的,本官会依律处置。听到了么?”
一众衙役都俯首称是。洛北又当堂任命吴钩为县衙主簿,负责一应例行公务,并命顾县丞和吴钩一道去清点账册。
他自己则回到书斋中,命书办找出了赵县令死亡案的卷宗,细细地研读起来。
赵县令年近半百,寒门出身,朝中并无背景,进士及第之后,一直辗转担任各种小官。鸣沙县令是他担任过的第四任官职,就任三年以来,政绩平平,即将于今年年底调任他处。
就在离调任还有六个月的时候,赵县令的尸首被发现出现在县外的密林之中,尸体残破不堪,只剩下一堆碎块。县中官吏还是通过尸体旁边残缺不全的衣物才认出了赵县令的身份。
朝中御史前来勘察,也对这毫无线索的案件无从下手,最终以“野兽伤人”结了案。
洛北将案卷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有从这案卷里看出花来,只得又命书办拿出赵县令所办的一系列案件卷宗来看。
“公子爷。”吴钩端着一碟餐饭走进来的时候,洛北还在埋首案牍:“赵县令的案子可有什么眉目?”
洛北揉了揉眼睛:“赵县令为官为人,堪称‘平庸’,从他的案卷中我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现在我将他历年办过的案子一一复核,希望找出点眉目来。”
吴钩摆出一叠账册递到他面前:“我这里倒是有收获,可这对公子爷来说恐怕算不上好消息,我与顾县丞盘点了鸣沙县的府库,这库里是老鼠见了也发愁啊。”
这件事倒是洛北没有预料的,他翻了翻账本,粮仓里的存粮只够现有的这些差役和官员糊口、各色军械破的破、烂的烂,从无修缮。库房里更是干净得能照见人影:
“怎么会?此地街市兴旺,往来商旅频繁,水源丰富,土地也有百姓耕种,年年赋税虽不说提前足缴,也不至于拖欠太久......要是县衙的账目烂成这个样子,这三年赵县令是怎么在州府那里过的关?”
吴钩摇了摇头:“这便是我也觉得奇怪的地方。如果说鸣沙是突厥前线,年年遭受侵扰,导致百姓穷苦。赵县令这三年又是怎么能够把赋税糊弄上去的?对了,他还修葺了县衙。难道全靠盘剥百姓?”
“盘剥百姓也不能做的太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