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家传中的任何一种。
极为普通的剑招,平平常常,或许走在大街上,随便哪一处武堂,都能见到人使出。
可其中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意味。
李观海随手一指,殿边的水缸骤然爆裂,万千水珠如白雨跳船,却听“铮铮”声响,被剑光泼过,不得近一步,于那阶前湿漉成一线。
他眯起了眼睛:“你去过夔州。”
宁离道:“是。”
于是李观海明白了,他知道了眼前少年敢拦在自己身前的倚仗。
那也教他一声嗤笑,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森然。那简直半点不似方才仙风道骨的高人神态,隐约间竟有一丝癫狂。
“你想倚仗谁……厉观澜?还是东君?”
“可惜,他们都救不得你。”
他竟然忘了,元熙十九年,宁复还曾与厉观澜有一面之缘。
好一个《春归建初》,好一个少年相交。
眼前人才多大?
宁王世子去岁年末才入京,与时家那位二郎同时。依循大雍旧例,他不过将将满十七而已。
十七岁的入微,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今日既然交恶[wù],绝不能放虎归山,否则来日定成大患。
“是你自寻死路。”李观海森冷道,“我原本想饶你一命,但我现在改变了主意。”
今夜第一次,他真真正正的动了杀心。
螭龙玉佩迎着水光荡漾,四只龙爪熠熠生辉。他确然不会动金殿内的天子,但是并不包括殿外的其他人。
很好。
便由他来,做这令有情人天壤相隔的恶人。
第119章 芦花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119.
漏声冷,宫阙寒,秣陵枝头,月明千里。
那杀意最初时只是一根尖尖的针,细若牛毛,随时随地都可能沉在涛涛大海里,消失不在。
可是其中携裹的气势,并不柔弱,也不轻微,反而是聚拢着水花浪涛渐成龙卷之势。无形剑气恣肆纵横,在那阶前彷佛欲要将人吞噬的海上龙卷,倾盆而下。
那威势较之先前盛了何止是数百倍!
无妄与入微,原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
若有人敢伸手阻拦这一剑,那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会被卷入海中,撕碎成无数碎片。
那片狂暴奔涌的风暴海里,宁离竟然并不曾抬头,千钧一发的刹那,右手狠狠按向地面。
——铮!
裂石碎玉般的声响,他手中乌黑的火棍被陡然插入了砖石,那一刹彷佛支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于玉阶之上,将泼天剑气尽数阻拦在外。
李观海眸光微微一凝。
道袍袖中彷佛灌着呼啸的海风,明明是站在天地方圆的广场前,却如同置身于孤兀峭拔的礁石之上。
他目光垂下,落在玉阶裂隙处,那一根枯黑焦乌的火棍上。
他没想到宁离竟然能够抵挡下来这一剑。
亦或是心有所料,是以自己此剑未曾奏效,竟然也并不奇怪,反而有种理应如此之感。
他承认眼前少年是皇帝的最大底牌。
换了萧九龄、薛定襄……那些个寻常入微境来,恐怕在他手上都走不过一招。
而这少年尽管脸色煞白一片,金纸也似,可确然将他拦住。
他听见宁离低低的喘了一口气。
颤抖而又嘶哑的,无可错认的,带着滚烫的血腥气。
李观海冷冷道:“你在等什么?”
救兵?援军?还是想恢复些气力?
他居高临下,俯视那身半跪的如血红衣:“你为何不发动‘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