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感,彷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然而空中沉凝许久,却不见得有更多的动静,唯有风声细微,并不停歇。他下意识侧眸看去,果然见得宁离失落的低下头,雪白下颌尖尖,分明受到极大打击。
裴昭有心宽慰,心下却晓得,这是修为不到家的表现。有那些个厉害的剑修自然可以于天地中召剑,可是以宁离如今不过“观照”的修为,又怎么做得到?
但原本宁离就已郁郁,只怕他若提出来,会惹得少年更加的沮丧了。
拭水珠的巾帕被胡乱攥着,遮盖了半边的面,连那传来的声音,也闷闷不乐:“我想取那颗佛珠来验证,可我的剑还是不听话,不肯来见我。其实取不取都没有什么所谓,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阿耶给我的那颗佛珠上,镌刻着一个‘猗’字。”
裴昭道:“但若是宁王与归猗为至交好友,是以将这颗佛珠给你,也并非说不过去的。”
……是么?
巾帕震了几震,彷佛是少年笑了笑,转瞬却说起一件并不相干的事情:“但我从小就对兵书谋略不感兴趣,阿耶也从不逼着我读那些。我开蒙的时候,请了十分有名的先生,据说是从前教过阿耶的。那陈先生教的倒是很耐心,但我却半点也学不下去。从来写不了大字,背不出来书,也讲不出来经义。陈先生与我阿耶告状,阿耶就护着我,说我年幼多病,精神不济,能学多少便学多少,不要强求了……”
裴昭微一沉吟,问道:“陈则渊?”
宁离略有意外:“行之也知道陈先生?”
裴昭点了点头:“当世大儒,谁不知晓。”心下却叹道,先前他还想过待开春时宁离入学,将陈则渊寻来,哪知道这位竟是宁离的开蒙先生。
宁离道:“府中还有许多年纪相似的子弟,一并在堂中读书,一个顶一个的出挑。陈先生大抵是对我失望了,后来也不管我堂上睡觉、堂下课业,总归就当我是个不存在的人,不把课堂扰乱就好。”
裴昭微微蹙眉:“……宁王教他不管,他就当真不管了?”
宁离“嗯”了一声,说道:“陈先生在府中教了三个月,我便睡了三个月,他说不管,便当真不管,由得我自在。总归府上勤奋好学的多得很,聪慧灵颖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没必要费工夫来揪着我这么一个,省得惹他生气。后来陈先生走的时候,留了一句话给阿耶,偏偏那会子我常常在阿耶书房的小间里睡觉,恰巧听了个正着。陈先生与我阿耶说……”
“我与阿耶,没有半分相似。阿耶若是不想沙州断了传承,趁早娶妻,再生一个,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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