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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说不假,这塔确然极有气势。

不料一问刚毕,又有题来。

归喜禅师又问道:“不知若与沙州相比,又是如何?”

宁离微愣,在这话语里隐约些猜测:“禅师怎知我是沙州人士……”

归喜禅师老目湛而不浊,落于宁离面上,声音虽淡,却微微嘶哑:“因为若无看错,你当是沙州宁氏的小郎君。”

话音落下,竟不做声……

先前宫人来召时,并未言明要他将何人带出宫去。可乍见之中,他已经辨认了出来。

那小郎君眉如墨画,粉面朱唇,一张面上净是些疑惑,似是不解他究竟如何做此判断。

可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归喜禅师默然,紧拈着手中佛珠,徐徐走到宁离身侧,一并望着这高耸入云的琉璃浮屠。他并未有解答之意,只缓缓道:“这座塔始建于元熙年间,直到仁寿十三年,方才彻底建成。每逢夜临,塔上便会点亮七十二盏油灯,长夜不熄。若依上皇之意,无论在建邺城中何处,都能看到这座不灭的高塔。”

宁离眉头微蹙:“可昨夜里并不曾见得亮过。”

归喜禅师合十:“陛下登基后,曾言燃灯耗资甚巨,奢靡无度。于是琉璃塔上的油灯,便从此停息,距离如今……也有三年之久了。”

自那番被裴昭点明皇帝已换了一位后,宁离也恶补过些知识,晓得当今这位陛下,即位也不过三年。掰着指头算算,那岂不是刚刚登上大统,就把这琉璃塔的灯给停了?

难怪他已经来了这么些天,也没听说过,建邺城里有这么道新鲜景致。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其实心中好生不解,为什么归喜禅师偏偏要与他说这一番琉璃塔的过往。他不过是随意看了些时候罢了,并不曾问,也并未表现出兴趣呀。反倒是这禅师,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些。

身侧,归喜禅师道:“小施主以为此如何?”

怎么一定就要问他的看法了?宁离心中微微嘀咕,不过他也不觉得停了是什么坏事儿。

双手一拍,掌声清脆:“挺好。”

归喜禅师一顿:“……小施主原是这么以为?”

宁离心道,那不然呢,难不成归喜禅师唠叨着这一通,是想要发一发牢骚,期盼回到从前琉璃塔长明的景象?!

他能理解归喜禅师的心情,毕竟是寺中的住持嘛,但那与他有什么干系?

宁离十分诚恳的道:“归喜禅师,我不通佛理,也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但既然是陛下下令将油灯停了,那肯定有他的缘由。”反正坚持燃灯的是那荒|淫|无|道的老皇帝,那么如今这位陛下将燃灯停了,定然是一件大好事。

归喜禅师听他说罢,默不作声,只是两道长眉皱起,定定的将他望。

宁离还以为,对于油灯这番意见,这苦相老僧会有许多言辞与他压下来,孰料到头来,归喜禅师只是叹了一口气。

佛珠轻拈,那口气里终究是有一分若有似无的责怪:“小施主怎能半点不通佛理。”。

这平白来的嗔怒教宁离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宁离心中的奇怪愈发深,这位大师怎么刚一谋面,就生出这样的感叹。管他什么佛法佛理,他都是一窍不通的呢,每次经书摊在面前都会犯困,难不成还要把他逮去读经么?

莫说这从未见过的老僧了,便是他阿耶,府中书阁藏着那么多珍本典籍,也从没有说什么要逼他读下去的话呢!

假若归喜禅师因此将他恼了,大不了一会儿翻墙出去罢,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要辜负行之的一番好意……

对不住,对不住!

正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刚要开口,不劳大驾,归喜禅师忽的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