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说,“我先是军人,才是父亲”;可对于蔚起来说,他的一生,先是蔚深的孩子,才是军人。
这对小起来说,公平吗?
扪心自问,将军,可曾觉得愧对呢?
“小起,你想不想不再去负担别人的生死?”安知宜突然说道,“不用愧疚,不必痛苦,更不用去做出那些所谓的选择。你可以更随心所欲的活着,活得更轻松,无论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争取来的。”
“小起,这次可以抽身。”他依靠于长廊处,“你愿意吗?”
蔚起声色一顿:“我……”
“不要这么快回答。”安知宜打断了他,“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终端那头,蔚起沉默了下来,久久不语。
安知宜也是并不急于得到什么答案,蔚起没有主动挂断,他便耐心等待,当安知宜觉得自己一边有些麻木,忍不住活动了一侧的手臂时,蔚起才终于有了一丝声息。
他嗓音微哑,一字一句:“蔚家的默许,交易的是我的全身而退?”
有时候,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看似沉默毫不在意,却又灵敏得可怕,一点蛛丝马迹露出来都能被他给联系上,然后扒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也不是不能理解蔚深坑了儿子以后对蔚起的避而不见,想到这里,安知宜又气又笑。
“……只是交易的一部分而已。”他无奈道,“你不用觉得自己对任何人有歉意,谁都不值得你的歉意,没有这一点,也会有更多其他的条件达成交易。”
一人居高位尚且不胜寒,更何况多方牵扯,各有所求,权谋心术,机关算尽,最不缺的便是交易条件。只要有利益,便会有交易,这是人类社会里,最文明的厮杀。
不会有这,还会有那。
“哥。”蔚起淡淡,“简秀呢?”
他的语气真的很淡,淡薄得仿佛一丝浅浅的墨渗透入了一泊水,瞬息被稀释于无形,似乎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仿佛他真的毫不在意。
可这是自话题开始,蔚起第一个主动提及的具体涉及某一个独立个体的相关问题,安知宜眉心不由自主地一跳。
“我看过他的病历,如果没有更进一步的治疗方式,在现有医疗水平做到极致的情况下……”安知宜斟酌道,“他最多可活三十年左右。”
但实际上,绝大部分时候都做不到极致,十五至二十年,都算一个比较乐观的区间。
蔚起:“所有办法都试过了?”
安知宜:“小起,简家的人比任何人都要疼爱这个孩子。”
蔚起异常冷静地问道:“所以,我是最后一个办法?”
“蔚起。”安知宜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你是我们比任何人都要疼爱的孩子。”
蔚家迄今为止的让步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倘若彻头彻尾由蔚起的自由与感情来交换简秀的求生,不论简秀再可怜再孱弱,那个人是个如何模样的美人,可以从中谋求的利益再庞大,都不是蔚家愿意看见的局面。
蔚起:“……我知道。”
他知道的,可是,太短了。
星际时代以来,医疗技术与冬眠技术逐渐攀升,在这个人均年龄三百五十岁左右的时代,简秀不足三十岁,却只有不足三十年的光阴?
月有盈亏,花有枯荣,蔚起并非不是看不开生死事,只是……太短了。
这与军旅中战友的逝去不同,战友们的离开往往猝然而迅速,但太多时候,还活着的人只来得及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之后,去品尝迟来后知后觉的钝痛。
许多时候,他们只能接受,或者说他们只来得及接受,但每一次任务与战役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在希冀,自私一点的希望自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