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便是如此了,可到了广安年间……”
说到此处,他眸色一凝,嗓音也变得阴沉,“陛下却不听劝阻,执意推行女官政策,让那群娘儿上位,任由她们对我等耀武扬威!这天下!本该是属于我们男人的啊!!”
荒山野林中,草木竞生,大雁齐飞,于苍茫的碧空下落下一道道长影,倏然而逝。
林岁说得激昂,车内的人却无暇回应他,隔着车帘,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出。
林岁为咸南效忠多年,向来循规蹈矩,唯命是从,弑君的事儿他没干过,这是头一回。
事成,名垂千古,百年后入主功臣墓;事败,遗臭万年,即刻人头落地,尸骨无存。
山野的风鼓动着耳膜,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林岁也不知,此时此刻流淌在他血液中的,究竟是忐忑还是兴奋。
“——陛下,对不住了。”
言讫,他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眸光倏尔变得锃亮,快步走上前,“唰”地一下掀开车帘,却在见到天子的一刹那,笑容陡然凝固。
“你……怎么会……”
车厢内,黎珀一身银甲端然而坐,眉宇冷凝,肩背挺拔,不仅毫发未损,甚至还有闲心对他笑——
“怎么?见到本宫……林大人似乎很惊讶?”
年轻的郡王皓齿毕露,容色悠然,一双微弯的凤眸迎着林岁悚然的目光,笑得比他还灿烂。
“没想到吧,锦衣卫前五所那五千精锐力士,实则不过数百人,其余的……”他弯了弯眉,露出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皆隶属石安军。”
见到黎珀的那一瞬间,林岁已然目瞪口嗲,反应过来后,犹不死心地转动眼珠,似在寻找着什么。
“大人在找这个吧?”
黎珀笑了笑,随手从腋下夹出一只利器,扔到了林岁的脚下。
那利器,正是车夫第二次掷过来的毒镖。
彼时,他正穿着黎氏皇族的锁子甲,毒镖飞过来时,尖头恰好打到了他胸前的铁片上,留下一道微微的划痕。
“你……怎么会?!”
林岁尚在震惊之中,便被黎珀割喉而死。
一旁的车夫慌了神,方欲逃走,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支长枪掼倒,一大块血渍在胸口泅开,“嗬嗬”两声后轰然倒地。
黎珀将目光投向掷枪之人——
是陆子旭。
与此同时,周惠和郭杰也带着石安军的主力赶到了。
他们盗匪出身,惯会隐藏行踪。“天子”假出征的计划他们是知道的,为防生变,早早便在崖洞处隐藏起来了,随时待命。
“哟,陆大人这么急着灭口啊。”
黎珀拂开车帘,好整以暇地看向陆子旭,目中并无责怪之意。
“见过郡王殿下。”陆子旭微微昂首,转而看向车夫的尸体,眸中闪过漠然,回了句“无用之人罢了”,便带人离开了。
周惠看到躺在地上的林岁后简直吓了一跳,“殿下,这……”
林岁是眼下三司最要紧的逃犯,若按正常程序,他该被抓回去刑讯的,却无端死在这荒郊野岭,她不知要如何跟天子交差……
黎珀却不以为然,一个纵身便跃到了马背上,唇角勾起一抹笑。
“陆大人方才不是说了么,无用之人罢了,留着只会误事。”
说罢便策马离开了。
周惠还待再说些什么,郭杰却对她摇了摇头,“大人,我们走罢。”
周惠有些犹豫,眼见黎珀的身影越走越远,只好令人将林岁和车夫的尸身简单包裹了下,随车运回了建安。
*
离开朱府后,唐璎并未随黎靖北宿在茶楼,而是回了官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