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幸存者的身份,饶是有过诸多猜测,却未曾落实,不料那人竟是朱明镜的女儿……
假山之下,烟波浩渺,层层热雾腾起,将朱紫薇的眉眼晕得模糊。
“我是难得的极热体质,疫发时,外祖母严令我不许出府,是家父修书让我去试药的……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
唐璎微愣,“可大学士他……为何?”
朱紫薇合上衣衫,微微昂首,清润的瞳孔中倒映着通透的光。
“家父他……只愿为苍生发宏愿。”
唐璎听言一顿,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终于明白了朱紫薇约她泡汤的目的。
近些年来,咸南国运不济,不论是禁毒案,还是青州地旱一案,皆有贪官作恶,以致百姓死伤无数。朱紫薇此举无非是想向她证明,一个心系家国、怜贫恤弱之人,绝无可能将苍生置于水火之中。
然而,她敬佩朱氏父女的高义不假,却依旧保有几分理智。
黎靖北的“远征”是一个信号,眼下的咸南已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谁知今日的这一切,又是否只是朱明镜布下的障眼法?
思及此,唐璎隐下胸中激荡,莞笑着慨叹道:“娘娘不愧为大儒之女,不仅高义,还**。”
朱紫薇此人必然是明大义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在疫发时不顾外祖母的劝阻,只身犯险。**也是,若非猜到她今日登门的目的,她又岂会突然约她泡汤,而后借机展示自己过去的伤疤,以求自保?
朱紫薇自然也明白唐璎的言下之意,却只是微微一笑,“大人过誉了,我自小生长深闺,朝中大事我也不懂,只少时读过几本书,对眼下的风雨略有感知罢了。”
唐璎摇摇头,“娘娘谦虚了。”
所谓“读过几本书”,不过以偏概全,生于世家大族的孩子,自小便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眼界是远远大于才学的。
朱紫薇便是其中的典范——
她知晓她来者不善,恐在她登门前便想好了应对之策,“泡汤”便是手段之一。而朱紫薇尚且如此,朱明镜只会更甚。
至此,钟谧、陆讳、朱明镜这三位当世大儒她都已经见过了。这三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他们的话,或暗藏机锋,或真假难辨,然而“老师”的人选,她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只待进一步求证。
从浴池出来后,唐璎重呼了一口气,逐渐感觉身子开始回暖,同朱紫薇道别后便欲打道回府。
然而将将抵达盛通街,天上便下起了雨。
闹市中,一身披蓑衣的男子打马经过,雨水划过他宽大的帽檐,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滴到胸口,将官衣氤湿。
擦身而过的瞬间,唐璎明显一顿,却未多做停留,只微一点头便离开了。
男子见了她显然也愣了一下,旋即调转马头,停在了她的身前。
去路被挡,唐璎显然不大高兴,冷着一张脸问道:“陆大人何事?”
男子听言一顿,旋即抬高了斗笠,雨幕下露出来的——
正是陆子旭那张脸。
四目相对间,陆子旭神情肃穆,春水般醉人的桃花眸似染上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嘴唇动了动,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唐璎等了半晌,却只等到一句,“阿璎,多谢。”
听言,她并未接话,只一双鹿眸静静地望着他,冷静得出奇。
她自然知道他在谢什么——
盛通街属闹市,陆子旭却不顾仪态,当街纵马,可身为御史的她却并未出言喝止,反而选了视而不见,这已是一种纵容。
“——不必道谢,少给我惹麻烦就好。”
这是她的回答。
陆子旭听言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