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其亲眷,教化其后嗣,若是能获其忠心,于朝廷而言,又是一支精锐良师。”
还有一点她没明说——
盗匪们没脸没皮惯了,向来恣行无忌,野路子又多,对朝中那些脸皮薄,心思重,官位高,讲起话来又喜欢弯弯绕绕的老臣来说倒是很好的制衡。
“其三,名誉。”
说着说着,她的思绪也愈发清晰起来——
“郭杰等人横行乡里,欺行霸市,虽未收过不义之财,蓄意打压过良民,却也做了不少烧杀抢掠之事,可归顺之后若有官职傍身,朝廷再加大对其功绩的宣传,一行人必会顾及己身名誉,不愿再行不义之事。”
“当然——”
她凝视着茶雾,眸中闪过谦卑的光,“这些都只是下官个人的一些薄见,招安的具体适宜还需陛下首肯,兹事体大,下官不敢独做决策。”
唐璎自认为她方才的一番游说还算有理有据,可一抬头,却发觉姚半雪专注的瞳眸中早已溢满了讽刺——
“你这是在拿郭杰当枪使。”
他的声线透着泠寒。
她亦不甘示弱,“是又如何?”
对于这件事儿,唐璎倒是十分坦然,“郭杰所带领的,乃是一支由数百名壮丁集结而成的队伍,他们逐队成群,声势浩大,若是长期放任下去,势必会为我朝招来祸患。”
姚半雪轻笑一声,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只道——
“你倒是越来越像陛下了。”
闻言,唐璎愣了愣,却并未否认他的话。
人越往高处走,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会不尽相同,若是换做从前,她势必会为郭杰受制于人的不易而扼腕,然而见过青州府赤地千里的惨境之后,比起郭杰个人,她更怜悯祸乱中的百姓。
窗外飘着细雪,狂风呼啸而过,雪粒
落到窗牖前结成银霜。
空茫的白幕下,姚半雪沉静地凝视着她,眸光起跃不定——
“你的心究竟是向着朝廷,还是陛下?”
他的诘问十分尖锐,曾经的唐璎或许会着恼,然而此刻的她内心却激不起一丝波浪。
“社稷安稳最为重要。”
她坦然地回视着姚半雪,眸光坚毅,“郭杰一行人,朝廷若是放任不管,任其壮大,咸南日后必有内乱,长此以往,必将兵连祸结,民生凋敝,这难道是大人想要看到的场景吗?”
言讫,她又垂眸缓声道:“无论如何,大人赠剑与我的当日,我便承诺过您,在为官的这条道路上,寒英必当守心如一,慎终如初。”
她今日是来求人的,立场要坚定,话却不好说得太硬,遂补了后头这一句。
姚半雪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食指持续摩挲着杯壁,半垂着眼睫意味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他淡声道——
“明日我去找郭杰说说。”
这便是同意了。
唐璎暗舒了一口气,一抬头,却瞥见他如画的眉宇间染着深沉的不悦,正独望着窗外的雪幕出神,握着杯壁的玉指无意识收紧,手部青筋毕现,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整个杯盏碾碎。
气氛陡然间降至冰点,唐璎明白,他在为她方才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感到不悦。
姚半雪是个孤寒的君子,向来穆如清风,恬不为意,他的不悦从不宣之于口,却又宛然在目。
可她要如何回答呢?
她所行所想自然是向着朝廷的,这一点她问心无愧,可黎靖北呢?做决策之前,她当真一丝一毫也未曾考虑过他吗?
她想,她答不出来。
月夜高悬,烛芒幽静。
姚半雪虽未主动赶她走,可稍微识趣一点儿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