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仰人鼻息。
挨几句不痛不痒的斥责对他而言不
过是家常便饭,没几日就忘了,可这对于刘家父子来说却不异于再造之恩。
及冠后,刘友去了龙骧卫,他则在外祖父的运作下搭上了漳州知府李有信,娶了其独女李悦为妻。进士及第后,更是在岳祖父的帮衬下一路平步青云,未及而立之年便已坐到了一部尚书的位置。
傅家虽富,却终究是商贾之家,他能有如今这番成就在外人眼中已是飞黄腾达的典范,然而其中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同李悦成亲时,外祖母已过世三年,还是外祖父的小妾和母亲替他操办的婚礼。
他永远也忘不了大婚前一日,那个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父亲头一次哭了,黄酒沾湿他的衣襟,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却倔强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子玉啊,赘婿不好当啊,你可要想清楚了……”
月光洒在父亲身上,显得他孤伶伶的,往昔光滑的手变黑了,手背上还起了褶皱,他这才意识到,父亲是真的老了。
心中莫名冒出一阵酸楚,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可是傅君啊,与眼前这个窝囊废能一样么?
父亲入赘前不过是个童生,奋斗十余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入赘后在傅家也始终处于寄人篱下的状态,就连他在县衙的官职都是外祖父托人买来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父亲他是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的。
而他就不一样了,十四岁就成了秀才,去年又中了举,还是个亚元,傅家雄厚的财力更是他往后仕途上的底气。更重要的是,他是“娶”的李悦,而非入赘。
李悦是他和外祖父一早就锚定的目标,她身份上不仅是李知府的女儿,更是大理寺卿兼福建总督齐向安的外孙女。
齐向安无子,李有信又常踞漳州,而他两年后便要进京赴考,届时若能留在建安,便是齐向安唯一的后继者。
只可惜,他将一切都想得太过完美。
京中人才济济,他一个进士在漳州或许称得上是奇才,放在建安却也平平无奇。不仅如此,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家财在绝对的官权面前也不值一提。那些人视黄白之物为粪土,却又极度贪婪,多少银子砸下去溅不起一丝水花,他也只能默默忍耐。
至于岳祖父那边,也并非如他所想那般器重他。虽然偶有提携,但也不痛不痒,大多只是顺势而为。
齐向安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坚守,自己想要效忠的人,他从未将他当作后继者培养过,自始至终他不过是他老人家的一颗棋子。
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婚姻生活也是一言难尽,李悦骄纵跋扈,性情直爽,虽待他真心,却也管束颇多。
成婚后,李悦顺理成章接管了傅家的账册。为防他出去鬼混,他每一次请客、打点、游玩的支出都需记入账册,且数额上不能有分毫差池。不仅如此,就连他去书斋买一册书都要向她汇报,这对从小锦衣玉食的他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他本就对李悦未存多少喜爱之情,如此一来更是连家都懒得回了,整日宿在值房内,却又不得不在岳祖父的几番“提点”下悻悻然回家。
他这“赘婿”,到头来竟当得比他父亲还窝囊。
宫墙之外,天光大盛,巳时已过,到了该退朝的时候。
自锦衣卫进来后,太和殿的大门始终敞开着。傅君昂首,任由金乌的赤光化成利刃刺入眼睛,将他灼得生疼,他却从未觉得眼前的景象如此清晰。
高坐上的帝王面色漠然地俯视着他,眼角浮起一丝不耐,似在等他做最后的供述。大殿左侧,是他的岳祖父,此刻正垂首立于人群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至于大殿的右侧……
傅君转过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