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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温柔吹拂着,慢慢酒醒了些。

不经意中,她对上昭王殿下的目光,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如醉着。

方才他们在望云楼中聊得太多,眼下在马车内安静地相对,气氛实在是有些古怪。

顾宁熙不自在地向后靠了靠,分明是宽敞舒适的车驾,容纳两人时怎么感觉彼此靠得太近?

白日里还好,街上人声鼎沸,看看街景无妨。

偏生现在是深夜。

又安静了一会儿,顾宁熙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打破沉闷,对面的昭王殿下好似也如此想。

于是她听见他提醒道:“束发的玉冠歪了。”

顾宁熙忙伸手去扶,但不可能当着昭王殿下的面重新挽发,只能草草收拾一二。

她看昭王殿下又将马车的窗子推开了些。

束完发,顾宁熙想到个新话题,问道:“殿下三日后去看马球赛吗?”

陆憬颔首,他们可以一同观赛。

顾宁熙笑了笑:“听说这大半月来,武安侯他们近乎全胜,难寻敌手。”

上过战场之人,策马击鞠自然不在话下。

陆憬道:“若是输了,你且看他们还有没有颜面出门。”

轻松的玩笑驱散了方才的沉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道两旁街景也渐渐变作熟悉。

等马车停下,孙敬禀道:“殿下,前面便是宣平侯府了。”

顾宁熙酒醒得差不多,与昭王殿下告辞。

后两日她要去工部库房中寻书,便不到昭王府点卯。

目送那一抹青色身影进了宣平侯府侧门,陆憬方吩咐马车折返。

年后复朝,万物自有其归序。

向菱为姑娘收拾着桌上书册,将新近阅完的三本放回架上。

“姑娘,歇歇眼睛吧。”

向萍端来一盏酥酪,除了顾宁熙素日爱吃的几样点心,又多了一碟膳房新做的奶霜卷。每个拇指般大小,洒满糖霜,很合顾宁熙心意。

本以为又是无所事事的一日,未曾想用过点心,外头小丫鬟来禀道:“姑娘,四姑娘到了。”

顾宁熙翻过一页书,神色平静:“请她进来吧。”

“是,姑娘。”

向菱去院门迎客,留向萍在屋中侍奉。

“三姐姐。”

顾姗中规中矩一礼,难得的有些热络。

“坐吧。”寒风呼啸,顾宁熙从浅眠中惊醒。

她在狱中一向入睡早,此刻似乎还未过戌时。

梦境杂乱无章,顾宁熙愣神一会儿,裹紧了身上棉衾。

借着月光,她拨了拨角落中的炭盆,让黑炭烧得更暖和些。

她一时再难入睡,脑中胡思乱想着,倘若当真判了流放,会动身去往何处。

无论去哪里,银钱总是要紧的。她计算着剩下的家私,想到自己低一成价折卖的铺子,又觉得可惜。

虽说那间店面生意越来越冷清,每年总还有些盈余。

顾宁熙思绪跳跃,一时想到铺子,一时想到宅邸,渐渐地又转到户部庶务。

鱼鳞图册是将将编纂完毕的,不知道这份功劳会落到谁头上。

可惜了她这两年的辛苦。

顾宁熙继而想起村郊天齐庙中,她向佛祖虔诚许下的心愿。

泼天的富贵不成,连从朝堂全身而退也没能遂愿。

纵是心底有些微词,顾宁熙也不敢对佛祖不敬,自己孤身坐着忧愁罢了。

刑部天牢中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月光又黯。

远处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顾宁熙的出神。

像是有两三名官差,伴着腰间钥匙碰撞的响动,不知是不是深夜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