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出于对孩子的爱护,贺星阑一直在他心里,却从未像柳无咎一样走进他心里。
他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孤独的,也没有什么人能够理解,如今有一个人可以理解,可以作伴,难道不好吗?
贺青冥决定不再多想。
他近来花费在思考和柳无咎的关系这件事上的时间,已快赶上他思考南宫玉衡和浮屠珠了,他自觉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对着柳无咎,总不免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犹豫。
他已决定了,他要找到十二年前余下的几人,也要找到浮屠珠,他还要留下来,不只是柳无咎留在他的身边,他也会留在柳无咎的身边。
什么“应该”,都不应该,天底下最不应该的事,就是应该。
第102章 藏匿 人潮已退,徒余满庭寂寥。 方……
人潮已退, 徒余满庭寂寥。
方才还热腾腾的饭菜,不一会已变成残羹冷炙,又不知会兜兜转转, 进了谁的肚子里, 或是被挥霍一空, 转头被扔进下水沟。
院子里忽而有一道琴声。
这道琴声起得突兀,没头没脑,也没个由头, 好像已生来在尘世之中漂泊太久。
它本该生于宴席,然而热闹里没有它, 等宴席散了, 它却冷冷清清地来了。
它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格格不入, 黑白之中没有它的颜色, 正邪里没有它的本色。它似乎早已忘却昔时模样, 也已寻不见自己的归处。
无人可知,无人可解, 天下来来回回那么多人, 他却仍然孤身一人。
“我遍寻谢师不见,想不到你却在此处。”
一道醉醺醺的笑声走来,琴声戛然而止。
谢归侧身望去,只见严丰满面醉红, 又似浮上一层黄澄澄的油光,将他脑子里那半吊子浆糊搅和成混沌未开的样子。
严丰嘿嘿笑道:“谢师怎么不弹了?谢师这性子可真是让人不好琢磨,方才席上让你弹琴,谢师不愿,怎么离席之后, 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你又弹了起来?谢师啊谢师,如此天籁,你可忍心让它无人倾听么?”
谢归只道:“弦断只为知音听。我虽不才,此生亦无望觅得知音,却也不愿明珠暗投。”
严丰打了个酒嗝,笑了几声,道:“什么知音不知音的,你们做这行的,总喜欢咬文嚼字,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谢归仍是淡淡的,一字一句,仿佛十分认真:“我不是什么婊子,也不立牌坊。”
“你不是,可你家馆主是吧?”严丰又笑了起来,“我大哥要八抬大轿娶她云纤纤回家,她却不肯,闹得满大街都知道,我大哥被一个歌妓下了面子。”
谢归终于微微沉了脸色,道:“馆主早已脱籍从良,飞花馆也只是乐馆,是你们强取不成,还到处败坏她的名声。”
严丰颇为不屑,鼻孔里喷出一口气,道:“脱籍从良?我知道,听说还是昔年季掌门花钱帮她赎的身吧?要不是顾忌这个,我大哥早带人砸了她那小馆子。可是谢师,你上街上喊一嗓子问问,干这行的,有哪个是真能‘从良’的?莫说干她那行的,便是我们这些个江湖道上的,哪个不是成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一朝江湖人,永世江湖身,想要金盆洗手,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容易?你瞧瞧那些个前辈高手,哪一个不是折腾来折腾去,莫说全须全尾,便是能留下一条性命苟延残喘,也不错了!”
谢归不答,只神色似又萧索三分。严丰瞧了瞧他,微微舔了舔嘴巴,目中闪着贪婪的精光,一边悄悄凑近他,一边道:“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要来寻你?”
谢归言简意赅:“总归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严丰哈哈笑了:“谢师啊谢师!你可真是个妙人!你在他们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