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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贵主……依奴才之见,贵主闲云野鹤似的人,陛下这大位放在面前,他也是看都不看的。”李舜淡声道。
皇帝涩然笑了,“倒是不知道像谁了。他母亲,是这样的人么?”
当年肚子里揣了龙裔就撒腿就跑的官女子,他已对她没了印象,只记得是个圆脸盘,看着面相便善良的清秀女子。
“奴才来陛下身边伺候来得晚,还未见过那位娘娘。”李舜道。
深夜的皇城静的瘆人,皇帝许久没说话,李舜便像个假人似的屏声静气揣手候在一旁。
“给沈湛把药停了吧。”皇帝道,喘了口气,“他想当皇帝,就证明给朕看看是不是这块料。”
李舜眼皮都没抬,薄唇微抿,“是。”
一个羸弱身子骨差劲的新帝,当然比一个身体强健又强势的新帝要更为依赖他,他才能继续把持着朝政,拿捏大昭官场,过万人之上的日子。
这其中玄机李舜这样的人早已参透,所以并非是荣亲王世子的银子和暗中拉拢管了用,而是他要为自己选择以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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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
清晨天蒙蒙亮,草庐里便亮起了灯。
沈湛来凤阳后行辕之处并非官邸或会馆,而是于山野间结庐而居。
说是草庐,其实是极其考究的用料,装扮成草庐的模样罢了,看起来颇具山野之趣,实则样样用度都不比在王府差。
清晨的风带着山野间特有的泥土腥香,沈湛作息极其规律,鸡鸣过后,他已用了早饭后在院子里打坐,原麻色的宽袍缓袖,竹青色的蒲团,若不是那美的脱于世俗的脸,乍一看去如同隐于山林的隐士。
“昨夜的刺客惊扰到世子了么?”暗卫抬眼看了下沈湛眼下的乌青问道。
昨夜又来了一批刺客,不知是什么人,却都已斩于刀下,没命见今日的太阳。
沈湛睁开眼,并未回答,只冷冷一笑,“袁大人家的火,可灭了?”
虽然凤阳远在帝都千里之外,可他的探子暗哨,早就如星罗密布般驻扎在帝都各处,那首辅袁见山家的火,着了三天三夜都没熄灭。
暗卫道:“灭了,但因火是深夜起的,阖府都在睡梦中,一个人也没跑出来。”
暗卫跟着沈湛有段时间了,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俊美的人,还如此病弱,眉眼间是因常年病痛折磨而产生的阴郁,这样一个人,怎会有深渊般的心机和近乎残酷的意志。
三位辅政大臣,首辅袁见山在朝中根基颇深,且并不待见沈湛,常在皇帝面前进言沈湛并非善类,更是盯上了隐藏在冀州亲卫里的麓山里的人。
在凤阳的事迫在眉睫,只能抽空料理了他。
那袁见山早年间刚做官时提携拔擢了不少寒门子弟,其中一个姓孙的多年郁郁不得志,找人许诺了他万户侯,前些日子这姓孙的就常以晋王之名给袁见山送礼送女人。
一来二去,引得不少人猜疑袁见山是打着晋王的旗号才在皇帝面前抹黑荣王世子。
这袁见山若是如此作罢也就算了,可他偏不依不饶寻根究底,不知哪得来了风声,上了折子要上凤阳来公办。
太阳出来了,山林间的薄雾被烤散了,那万丈光芒普照大地,有不可逼视的强势。
沈湛冷笑道:“首辅当久了就真以为自己能权倾朝野,不把天家尊严放在眼里了。此举也是敲打敲打那些不长眼的,在朝堂上管好自己的嘴。”
“陛下命大理寺和东厂彻查此事。”暗卫道。
“告诉大理寺郑业,倘若按不下此事,走漏半点风声,就是自寻死路,光他死还不够,他儿子和夫人就好好在青楼里相依为命吧,不知夫人做了窑姐,儿子当龟奴,够不够给他挣黄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