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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忌。”

一身青衣的阉人定定望着面前正处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面孔,忽然握住了那只好看又遍布着疤痕的手。

火光总跳跃在他眼中,并不柔软,反而尖锐得厉害,轻而易举就能划破裴忌眼中的戏谑。

在毫无预料的时刻,裴忌于是无比清晰地听见这个人心底最大的一声响动——

“你想不想,也往上爬。”

往最高的位置的爬。

曾从那么高那么亮的金玉台摔下来,掉进最底层的尘土,摸爬滚打也要受人欺侮,所以因为强烈的不甘,再重新一阶一阶爬回去。

不在意手指上如何血肉模糊,不在意身上如何遍体鳞伤,明枪暗箭,背后讥讽,或是众人围讦,万世骂名。

爬到所有人都要仰视的地方,爬到能把乱世也变成治世的地方,爬到真能改变这世间不公的地方。

这是一个命中注定会成为权宦的人所能拿出最大的诚意,把自己卑微的野心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任由对方取舍。

无论结果是讥他痴人说梦也好,嘲他白日妄言也罢,但只要裴忌点头,他就能用野心这条绳,把他们两个紧紧捆绑在一起。

裴忌微微一愣,握紧了这满是细小伤痕的手指,勾起唇角,凑近了这人耳畔:“公公,想爬到哪个位置去?”

李道生未出声,只朝东南方望去。

谁都知道,那是金銮殿的位置。

要争,要抢,要爬,就应该爬到最高的位置上去,不然之前所受的苦楚,又算什么?

裴忌看得懂。

他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嵌入李道生微松的指缝间,又扣紧了,免得因为以往的恶劣行为导致看上去是玩笑,然后道:“公公,你想要的,我都知道。”

他晃了晃扣紧的两只手,满是刀疤的手背和温冷细白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紧紧交缠,正合了他话中横生的暧昧,“我没公公这么大的夙愿,只要公公跟我缠在一起,别松开,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话一出,却是小九公公未曾料到过的结果,他愣愣看着年轻凶残的裴忌,目光跟着裴忌落到交缠的手上,又落回来。

从出生起便受尽磋磨的阉人垂下眸,眼里好像燃起了什么幽暗的火焰,从指尖纠缠的地方起,一直蔓延灼烧到心尖儿。

他舔了下嘴唇上的血,声音低哑了不少,乍一听,竟然有些像个寻常男子,“奴才不会放过你的,殿下。”

裴忌不会相信李道生这拙劣的伪装,他清楚地看见,这个阉人此刻眼里怔怔惶惶的幽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那么冷,又那么明亮。

裴忌有些忍不住了。

他好想把这团阴阴冷冷的火焰捧在手心里,看他在自己身上会留下什么痕迹,或许是永远都祛不掉的疤痕。

他想看他被压在自己身下,想看这种时候李道生还能不能攥紧手中的狗链,想看他会不会喜欢收紧项圈,在窒息和眩晕当中把厌恶说成是喜欢。

光是想想,裴忌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兴奋起来了。

最完美的情况下,他们会一起生,会一起死。

裴忌漫不经心地想,这一次他要是又死了,一定还纠缠着李道生跟他一起下阴曹地府。

于是他扣着阉人的手,把这人朝自己拉过来,看他跌倒在自己怀里,忍不住挑了下嘴唇。

但很快裴忌唇角的弧度便淡了,因为他发现,大概是早年在太年幼的时候受过酷刑,他年轻气盛这么高的体温,却捂了好久才能把这只手捂热。

于是裴忌又想,算了,他还是舍不得看李道生死。

他拿着烧火钳拨弄了一下炭火,努力搓热李道生的另一只手,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