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相不留下来用膳么?”
“不了不了,夫人正在家中等着下官呢。”肖相笑了笑,再度朝言霁躬身拜了下,本已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欲言又止道:“陛下可是还与王爷存有隔阂?”
言霁眨了眨眼,错开视线看着尘封的湖面。
肖相道:“陛下别怪下官多嘴,虽这般比喻不甚恰当,但下官与自家夫人吵架时,也都总有一人服软,一方服软后,另一方若是端着太久,也会叫对方寒心。”
“人非草木。”
言霁暗道,何止不恰当,用你跟你夫人作比喻,朕没将你砍了真是最近脾气太好了。
大约察觉到言霁所散发的怨念,肖相及时止了嘴,转口打太极:“王爷正等着陛下呢,陛下快些回去吧。”
看到寻过来的侍从,言霁颔首应道:“肖相慢些走。”
回去路上言霁满脑子循环着那一句“人非草木”,莫名很在意这话里的意思。
顾弄潮如今的转变他自然看在眼中,说不触动自然不可能。
但他也没办法完全忘记曾活在顾弄潮摆控下压抑的情绪,每一次的矛盾激化,一次次地失望而归,两人间爆发的争吵不知凡几,他没办法保证这次不会是顾弄潮的一时兴起。
热腾腾的菜肴刚好上完桌,顾弄潮坐在桌前迟迟没动箸是一直在等言霁。
一进门,侍女接过言霁覆了雪的狐裘挂在衣架上,顾弄潮就像是一尊石雕,在看到言霁后活络起来,重复鲜明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去哪了?”
“到湖边走了圈。”言霁看到顾弄潮替他将身边的凳子拉开,但他没坐顾弄潮旁边,而是坐在对面,状似无意地让布菜的侍女给他盛一碗汤。
顾弄潮垂下眼帘,让侍女下去,亲自盛汤给言霁:“湖边结了冰,但并不厚,小心失足。”
“朕没那么蠢。”
之后便是漫长的阒寂,只有顾弄潮盛汤时汤勺嗑在碗沿的声音,言霁突然间很想问一问顾弄潮如今这般到底又是在耍什么花招。
或许他并不蠢,但一对比顾弄潮弯弯绕绕比京巷还复杂的心思,就显得他过于天真无知。
“你”
“你”
两人声音相撞在一起,而后双双停住,顾弄潮将汤碗递给言霁,眼中氤氲着温柔纵容的笑意:“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改性了。”言霁单纯地发问,“之前你用剑刺向朕的时候,可一点也没犹豫,噗地一声,朕一低头胸口就插着一柄剑了。”
顾弄潮唇线紧敛。
偏偏言霁话语里没有抱怨,没有伤感,也没有怨恨,他就只是睁着澄澈的眼眸单纯这样问,顾弄潮的心脏却在平静无澜的询问中,被一只无形的攥紧。
“所以你现在又是在干嘛?”
“上一刻明明差点杀了朕,又突然大发慈悲似的,还是捧着我护着我,权势也不要了,尊严也丢弃了,你是想从朕这里,获得什么回应吗?”
顾弄潮闭上眼,袖下的手指紧缩着扣进掌心:“没有,我没有想要换取什么。”
言霁静静看了顾弄潮半晌,道:“可朕觉得你在口是心非。”
满桌他喜欢的菜肴,如今入口竟也索然无味,为免浪费这难得的一餐,言霁在喉头酸涩的情况下依然每样都尝了一点。
哪怕嚼着没有什么味道。
脑海里时常冒出的混乱记忆让言霁先在无暇去深思太多东西,他希望别人能直接告诉他,但噤口不言的顾弄潮,让他再度出现烦闷的情绪。
不是他要当顾弄潮是草木。
是顾弄潮在把他自己当草木-
回宫的第二天,顾弄潮也重新回到承明宫继续履行禁足这项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