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裘升喝了口水缓缓,随之而来是更密更脏的语言攻击。
纵是温女士躲进厨房远离战场,也实在听不下这些污言秽语,哪有对把自己孩子贬低得一文不值的。她放下手里的菜茎,掀开门帘捂住季林越的耳朵:“季裘升!孩子没选上他自己能不难过?少说两句会要你命吗!”
季裘升略微收起獠牙,嗤笑道:“我说我儿子天经地义,他能掉二两肉?这么金贵可别滑冰了,我怕他上场就被摔碎咯。”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向来和声和气的温女士此刻有着杀伐果决的坚毅,她把季林越推向家门:“你爸准是看球赛喝醉了,你先出去玩,我来收拾他。”
随着铁门“咔哒”合上,一直攥着小拳头的季林越被妈妈关在门外,随后门里传来夫妻俩的声音。刚开始是窸窸窣窣的模糊话语,两人应该心平气和说了些什么,可好话不过三句半,不知温女士哪里又点着了他的怒火,随着拍桌声响起,门里传来清晰的难听的话,无一都是出自季裘升之口。
季林越原本还乖乖站在门外,想等妈妈快点开门放他回家,但在挨了这么多骂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脾气,气得撒腿就跑出楼。
一鼓作气跑到小区门口,他又有些茫然,去哪里呢?
他漫无目的地往小区外走着。以前爱在小区门口下象棋的大爷嫌夏天蝉鸣聒噪,后来不知道把阵地转移去了哪里,他几天都没有听见那些清亮的棋子碰撞声了。
天际已经完全被深蓝吞没,月亮悄悄爬了上来,正该是饭后阖家畅谈的时候,红砖楼里的每个窗户都亮着灯,偶尔映出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只伴着亮起的路灯,用仅剩的零花钱在巷子里买了两个鸭架,然后继续在深深的巷子里走。
走到野湖,湖对岸是另一方万家灯火,楼比这岸的要高些,在湖水中映出星光点点。
灯光是暖色的,至少让他感觉是温暖的。
这种温暖牵着他走到了叶绍瑶家楼下,这里的路灯刚换过灯泡,映得身边的光景格外亮,桩子旁是一片小花圃,里面还有她妈妈春天种的芍药花。
“咦?你怎么在这里?”原本被使唤出来丢垃圾的叶绍瑶还不高兴,动画片正演到主角合体打怪兽的场景。
季林越不应声,他低头盯着淹没在夜色中的鞋子,并不打算把家里的鸡飞狗跳宣之于口。
丢过垃圾的叶绍瑶折返回来,蹲在他的塑料袋边嗅了嗅,袋子里飘来一股酱香味。
她猜测:“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呀?”
季林越依旧没说话,她也没话说了,两人就这么大喇喇站在晚风经过的地方。
见女儿迟迟没回家,不多时,邵女士推开窗户亮着嗓门喊:“叶绍瑶!”
“哎呀,来我家吃饭吧!”叶绍瑶把他推上楼,“快点走,我妈催咱了。”
门虚掩着,室内的灯光透过门缝洒进楼道,拉出一条长长的光线。
“我回来啦!”叶绍瑶大方地把季林越带进门来。
邵女士对不速之客有些意外,冲女儿问:“这不季家的小子吗,你从哪捡回来的。”她分明只让她去扔了个垃圾啊。
平时再怎么缺根筋,叶绍瑶也能看出他现在心情不好,皱着眉头向妈妈示意少说两句。
邵女士收到信号,很快堆上笑容,邀他在饭桌旁坐下:“她爸临时加班一直没回来,正好咱家饭煮多了,小季留下来一起吃。”只说话的功夫,连一副碗筷都备上了。
“谢谢邵姨。”他终于吭声,把手里的鸭架放上桌,向对面的叶绍瑶推了推。
邵女士一挑眉毛:“来就来,还带礼物呢。”
这不会是这小子原本打算离家出走准备的干粮吧。
“哇,鸭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