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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可惜了点——想来小皇帝在此之后,也不敢朝堂当做自己玩物随意摆弄了。凭对方的本事,应该能成长为一代明君。

……说不定还是后世可以拿来大书特书的傀儡皇帝反手生撕权臣的好例子。

陆霄双手揣在袖子里,莫名的觉得背后有点凉。

他忍不住抖了抖。

结果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陆霄听着耳熟,仔细一想,顿时就卧了个大槽的赶紧站板儿正了,然后摆出一副正经表情来回头向那人行礼。对方操着略有些喑哑的嗓音让他起来,抬头便瞧见了张面无血色的脸。

沐云书穿着一身普通华服,裹了个厚斗篷站在雨雪里,身形单薄得仿佛要被这北方吹走似的。他表情莫辨地看了一阵陆霄,低声问:“朕……来晚了几时?”

“良辰方过,棺椁刚刚入土。”陆霄垂眸道,并敏锐地瞧见了对方藏在袖中隐隐在发抖的手,又悄悄补了一句,“……是王妃的,另一位还未曾动,陛下可要去看看?”

“……是吗。”沐云书怔怔望去,嘴唇动了动,似有意动。只是伫立良久后,又忽地转了身,哽咽道:“罢了,想来他也不愿再看到朕,否则何必一死了之……此处交由你操持,不可怠慢丝毫。”

陆霄在旁,听了心里一阵摇头。不过他并未表现出分毫,而是低头沉声应了句:“诺。”

沐云书没回他,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远远看着,许是十分难过的。

时间眨眼飞逝。

约莫因为现今皇位是踩着无数尸骸重归掌中的,沐云书不敢再如曾经那般肆意张扬、说风就是雨的,行为收敛不少,性格也变得温和内敛了许多,倒是获得了许多老臣的支持。渐渐地,也在民间得到了不少百姓的夸赞。

虽说本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毕竟这一度是他的毕生目标——但少了那个本该被他当做邀功对象的人,就再难生起半分兴奋之情了。若早知有今日,重回当初,他宁愿咽下去满腹委屈不甘,也不会选择之后的路。

那个人实在太好了,好到都把他给惯坏了。所以他才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只觉得有些事情不必遵循天命,只一己之力便足够扭转乾坤。

可惜,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不似梦中,万物皆在鼓掌。

又一晚自噩梦中清醒。

沐云书急喘着气,挥手阻止了急急来查探的小太监。他随手取了件外衣搭上,自榻上走下来,就着月光走到新政殿的外室来。时逢朗月当空,格窗半开,一室银光铺撒,照得屋内熠熠生辉。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昏沉地半倚着坐在那,燃着红烛批阅奏折。

现在他也开始学着那人的习惯,总是坐在对方爱坐的地方,机械地模仿着对方。只愿如同当初所期待的那般,能悄悄走近过去,能有人给小憩的他披一件衣裳。然而每每午夜梦醒,只余下快要燃尽的残烛陪伴左右。抬头再看,屋外的小太监仍碍于他的命令,探头探脑地因为那蜡烛而焦急不已。

与太后那里,是早就闹翻了的。

若说当初还有几分母子之情,又或是存了几分指望他能保得一世富贵的心,也在看到谦王服毒自尽后全部消失殆尽了。兰盈这个女人,永远考虑的都是自己,说是自私自利、愚蠢到极点也无妨。可唯有一件事,是绝对不能触碰了她的底线的——谁若是敢碰了谦王,她必要与其拼命到不死不休。对那人,她可以任性处之,别人却不可伤害分毫。便是当初荣帝,都没有勇气在谦王面前撕了这女人的面具,大抵也是因为如此。

对那人的心,他们彼此谁都未曾少却一丝一毫。设身处地,亦可感同身受……有些事情,说出来只会变本加厉地伤害无辜人罢了,还不如藏在心中,佯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