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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灰一片,眼睛里浮现一丝迷茫和扭曲的痛苦。是啊,安小慧其实并不在意名利,她之所以愤怒,之所以争执,之所以说要举报他,全都是因为张明辉的欺骗。

安小慧是个思想单纯的技术型人才,她一心只有实验,她对得来的荣誉从不在意,拿到证书、奖状,就随意放在家中抽屉里,平时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是,那个专利是她多年来的心血,她绝不能容忍被人亵渎。

安小慧是做科研的,行事最为严谨,有任何引用、借鉴的地方,她都会一一标注,绝不允许抄袭的存在。她说过,这叫做科研道德,是每一个科研工作都必须恪守的底线。

张明辉想,如果他提前和她商量,为她打打下手,哪怕是帮着查查资料、洗洗试管、跑跑车间,她也会同意署名。因为,他的确为专利申请成功付出了劳动与心血。

可是,他当时为什么就非要想着压安小慧一头呢?

姜凌看出了张明辉内心的挣扎,继续往下说。

“想想那个可能:拿到专利之后,荣誉接踵而来。你们夫妻俩接过牡丹毛巾厂的橄榄枝,举家南迁,哪怕遇到染料不稳定的问题,你也不会害怕。技术攻关实验室里,你是项目带头人,负责公关、处理外联事务;她是核心骨干,专注解决技术问题。你们夫妻携手,一起发论文、搞改革,成果署名‘安小慧、张明辉’。”

张明辉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亮色。

是啊,只要安小慧在,什么技术难关都不是问题。成果出来了,只要自己放低姿态哄哄她,跟着署个名绝对不是问题。

“可惜啊,安小慧死了。”姜凌将声音放得更低,几乎像是耳语,仿佛在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可是……安小慧死了!

张明辉忽然就从虚幻的幸福中清醒过来,面孔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眼中满满都是强烈的、撕心裂肺的追悔。

姜凌的话,瞬间戳破了那个虚幻的泡影。

她句句平和,可是却比任何辱骂都让张明辉崩溃。

“你本可以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妻子、一个聪明健康的儿子,一个靠真本事赢来的、踏踏实实的‘高级工程师张明辉’的身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姜凌的目光扫过张明辉身上那件看守所提供的、蓝灰色号服,眼中满是嘲讽:“一个靠偷窃撑起门面的骗子,一个在妒恨恐慌中杀妻的杀人犯,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都恐惧憎恨的恶魔,一个将要被押赴刑场枪决的……死囚!”

“死囚”两个字彻底击碎了张明辉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瘫倒在椅子上,像一滩彻底失去支撑的烂泥。

先前的挣扎、伪装与强撑出来的倨傲,此时此刻都消失不见。他眼睛空洞地瞪着天花板,整个人沉浸在绝望之中。

姜凌为他描绘了一个美丽蓝图,却也让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亲手毁灭的是什么。

郑瑜重新坐回审讯桌后。

“张明辉,”郑瑜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冷硬,“对于你杀害安小慧的犯罪事实,是否供认?”

张明辉依旧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

“安小慧,我很爱她。”

“她出身名门,自带书香之气,她单纯、善良、纯粹、聪明,她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的生活。她让我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文明的、温柔的、有爱的生活。”

“我爸打人很凶,从来不讲道理,不听话就打。从小到大,我不知道挨过多少打。我妈是个农村妇女,除了做家务,就是生孩子。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要生!”

“遇到我爸打人,我妈一脸麻木,只会哭着说,你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