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睡的王容还浑然不觉。
谢珩环视包间,从案几到榻间的各处陈设细节可以看出,昨晚这里只有一夜的喝酒听琴,五脏六腑里翻涌的气血稍稍平缓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青懵懵懂懂坐起身来,还不算烂醉如泥的她认出来人,顿时拉下一张脸,但又无比稀奇:“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带着醉后的软绵,一双原本清凌明亮的眸子,因为一夜未眠,氤氲着水色微红,别有一种将醒未醒的朦胧旖旎。
谢珩一颗稍微平复下来的一点心绪瞬间被再次掀翻。
酒量不好是沈青最显而易见的软肋,从那日她被掳到谢家主宅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他可以每次利用这个软肋,在杳无人知处做一些卑劣的试探,那旁人也可以轻而易举将这个软肋利用起来。
他冷峻的面容如冰山迸裂,沉步径直走到榻前,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捞起,迫使她面向自己:“你知道你每次喝酒后是什么样子吗?”
在这样雷霆万钧之势下,沈青身子一空,然后就被人钳住双手,那张冷若冰霜的俊颜就抵在自己眼前鼻尖,她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冲击一下,愣愣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谢珩,我这人的确酒品不好,这关你什么事呢?”
她沉着脸,一双眸子里也迸发出怒意,手上几番反制的动作,并不算多艰难挣脱开他的钳制。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管我?”
谢珩立在榻前,周身的锐意被这句话生生打散,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有什么资格?
他什么资格也没有。
可是,那就不管了吗?
“沈青……”
他放缓了声音,喊了她的名字,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一大早好好的酒兴被破坏,沈青只觉得烦闷无比,恨不得这人赶紧消失,反正她酒品不好,于是一把拉过小心翼翼垂首站远了的苏子珩,撑开手臂将人半揽在怀中:“当初是看你好看,才一时兴起把你掳上山的,看久了我早就对你没新鲜感了。现在我就喜欢阿珩这样的,永远会乖乖听我的话!”
“你,你说什么?”
谢珩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
同样的话,借着酒劲可以脱口而出,可是第二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沈青从来没有在那双盛满星河的眸子里,看到过那样深重的沉痛,像是天上星河倒映在人间江河中,风一吹,零落碎散。
她所认识的谢珩,永远都是那副疏淡平静让人捕捉不到情绪的模样,所以他眸中那样的沉重,也种种压在她心口,让人蓦地喘不过气来。
“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再开口,她也泄气了许多。
“明白。”
这次谢珩答得很干脆,走得也很干脆,没有再多任何的纠缠,连眼神都不再有过交汇,等沈青回过神,隔着纱幔,渐行渐远的那道背影格外绝然。
她颓然地重新靠在榻上,好一会儿,才闷闷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王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包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青叹了口气,端起案几上满满一杯酒,咕咚一饮而尽。
“没什么,喝多了。”
*
谢珩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南风楼的。
直到看见街道上有行人三三两两撑伞而过,看到马车的车轮辘辘淌过积水的水洼,他感受到自己一颗心还在跳动,还能呼吸到周遭湿润潮湿的空气。
他在路上走得极缓,极缓。
整个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如果脚下步伐快一些,他的四肢百骸会要散架。
入目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