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连我当年的罪行都能原谅,我又怎会怨恨陛下呢。”
皇帝怀疑慕晚话中或许有讥讽之意,但又确实听不出半点阴阳怪气的味道,慕晚真就只是平平静静地说了这句话,语气也静如湖水无澜。皇帝在心中琢磨不透,静了片刻后,又问道:“那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总不说话。”
慕晚道:“我没有在想什么,也不知要说什么。”慕晚抬起眼帘看他,幽静的眸光中映着灯火的倒影,“陛下想听我说什么呢?”
皇帝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当然清楚,他想从慕晚口中听到什么,他想听慕晚从前对谢疏临说的那些话,他想听慕晚说,她接受她现在的身份,以后她就是他的妻子,她会放下上一段婚姻,放下从前的事云云,却更清楚地知道,他这是在痴心妄想。
皇帝沉默着时,又听慕晚轻声说道:“陛下一定要我说些什么的话,我只能说,我不明白陛下为何待我这般,在当年那样的事后,不应该……就只有恨吗……怎会……”
慕晚从前再如何误解皇帝,到如今这许多事下来,已然明白了皇帝对她的心意,但她无法理解,若设身处地,是她那般被人囚害,她怎会……真心喜欢上那个人呢……慕晚想她大抵还是将皇帝害得太深了,不仅害坏了他的身体,也坏了他的心。
“……这种事,朕也说不清楚,朕只知道,朕需要有你在身边,朕希望每天都能看见你,希望你成为朕的妻子”,皇帝轻握住慕晚一只手道,“不管你怨不怨朕,朕都要你成为朕的皇后,暗夺臣妻的事,朕不能再做一次了,若是再做一次……”
皇帝没有说完剩下的话,但慕晚已听得明白,如果她仍是谢疏临的妻子,恐怕她、皇帝与谢疏临之间,又要将去年春夏的事,轮回上演一番。慕晚站起身来,也将手从皇帝手中抽开了,她抱着熟睡的女儿,走回到摇床边,轻轻地将孩子放回了摇床中,为孩子盖上小被。
另一只手从旁伸了过来,是跟走而来的皇帝,也在帮韫宜盖丝绵小被,将被角掖得紧紧的。慕晚手抚了抚韫宜的额头,轻道:“明日阿沅去谢家时,让嬷嬷将韫宜也抱去吧,让谢大人和谢夫人见一见,也……也让他看一看。”
皇帝并没有阻拦谢疏临看孩子、看前妻的意思,只要谢疏临开口提出,他就会安排他们相见。然而谢疏临在回来后,并没有这样的请求,没有提出想与慕晚私下相见说话,也没有提出看看也许是他亲生女儿的韫宜,像是要主动断绝从前之事。
“……明日,你真不随阿沅一起过去吗?”皇帝凝看着慕晚面容,再次问起这事,见慕晚还是轻摇了摇头,面上神色似雪落后空静,周身气息似与归来的谢疏临无异。安静的深夜里,皇帝心中漫起些不是滋味的滋味,明明慕晚就在他的身边,却似有无形的纽带联结着她与谢疏临,无论生死聚散,都不会扭断,明明慕晚已是他的妻子,却好像,他还是慕晚与谢疏临之间的那个外人。
翌日皇帝临朝时,阿沅准备带着妹妹一起去谢家,临行前,他还是希望娘亲和他们一起去,在娘亲弯身为他整理衣裳时,踮着脚,在娘亲的耳边道:“娘亲,我觉得谢爹爹一定很想你,非常想见你,你不想见谢爹爹吗?”
可是娘亲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仍是动作温柔地为他整理衣襟,而后起身,嘱咐随行的宫人们照顾好他和妹妹。阿沅在离开时,一步三回头,见娘亲就只是倚站在门边目送他们,始终没有跟过来的意思,只得恹恹地转回了头,暗在心里想,他还是年纪太小了,因为年纪小,想不明白许多的事,许多许多的事,也许等他长大了,才能够想得明白吧。
若是她不曾与谢疏临相识,谢疏临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形呢,慕晚这几日,总是在想这样的事,想她若不曾闯进谢疏临的人生中,他就仍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谢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