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悄悄红了脸,夜闯禁宫,全身而退,干爹都要以礼相待,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啊。他那点财帛也太寒酸……幸好没送出去,不然白白被人笑话。
他压低了声音说:“陛下不是有意针对您,这几天有好些来谒见的大人,陛下一个也没见。”宫中人规矩多,他能说出口已经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权当替弟妹聊表心中感激。
“大人不要因此难过,您有高才大德,日后一定顺顺利利,事事亨通。”小内官的话飘在风里,宫里生腻的吉祥话,他头一回恨自己的笨嘴拙舌,舌头上灿不了莲花叫人高兴,从面颊红到了耳朵。
沈清和失笑,这次他再远行,虽是一人回来京都,但清北学生却也如风吹絮,亦陪在他身侧。
知他心意,便拍拍他弯曲的脊背:“借你吉言。”
……
罢朝的三日,朝野哗然,各方动作,饶是这样,还是一丝风声也未曾透出。
传说凤阳台娘娘也前往了珑璋台,竟也吃了个闭门羹。
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了,皇帝的心意更扑朔迷离起来,一时被强自制衡的朝局,因为昭桓帝一人的挑动放任,该抱团的抱团,该下注的下注,从前被按捺的暗流都到了明面上,化作涛澜汹涌。
三日之后,宫中突然传出诏令,宫廷夜宴,论功行赏,相邀众臣。
缄默内宫终于传出消息,人心立时浮动澎湃。
是‘论功’‘行赏’,嘉奖剿族有功的将领,那众臣在含章殿外跪了一日一夜,御史台数不清的参奏,皇帝是一点没听进去。既如此,帝心还需再探,进了内宫又恐刀架颈侧。
明摆着使了个阳谋,问题抛还到他们头上,究竟去,还是不去?
沈清和就没这许多顾虑,这宫宴就是不许他参加,他也得想方设法混进去。
……
上次参加的宫宴还是金鳞宴,临池列席,这次则放在了更正式的安宁殿。
席间有乐署名手奏乐歌舞,缘情绮靡,可在场无一人有心思品味。天下哪有皇帝不听臣子陈情,倘若一意孤行,那就是脱缰之马,不系之舟,没有谁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君主。不论哪党哪派,皆挂心于一人之上,或息事宁人,各自安好,或抽薪止沸,拔本塞源,做臣下的怎么应对,也都将在那人一念之间。
他找起自己的席位,一路看来,还见到了当年同列三甲的越芥与辛野。
他冲两人招呼,越芥移开视线,辛野一愣,朝这位许久不见的同榜点点头。
今年京都的天际总是云迷雾锁,似乎喘上口气都要费好大劲,系统来了这里都不大爱吱声了。
“怎么了,平常这时候你是最快活的了。”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被凝视的感觉……不舒服。”
沈清和:“难道中病毒了?记得每天杀杀毒,可别整死机了。”
系统应答都有气无力。
“不是吧,难道天子脚下,真有龙气庇佑,不许什么东西成精?”沈清和半开玩笑:“需不需要改日我和陛下说一说,让他老人家大发慈悲,收了神通?”
“我才不是什么东西成精,不要拉低我的格调了。”系统懒洋洋蜷在他意识深处,“暂时先挂后台了,有事再找。”
见他似乎真是破天荒不舒服,沈清和有些诧异。还没等细想,身旁有红色衣衫飘然而至,竟是前不久刚才见过的小郡王。
他竟然和郡王席位相邻,虽是不久前才封的小郡王,没什么根基,但毕竟是宗室,和他这个五品舍人区别可大着——毕竟邻座,他还是友好打了招呼。
萧绥靖看他一眼,记得这是那日闯入珑璋台的官员,眉毛狠狠跳动一下。
能随意进入珑璋台,内阁大臣都没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