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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放在她鼻子底下,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分明才过去不到一天,早上她还笑盈盈的和他说话,眼角眉梢艳若春月盛放的牡丹,此时却像干枯了一般。简直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凡夫俗子,终有一死。她会生病,会死。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了。

屋里烧着炭,她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她却很冷的样子,蹙着眉,连嘴唇都是青白的,他伸手想向以往一样抱着她,又怕弄醒或是弄疼她,只好轻轻覆上她放在被子上的手,纤细冰冷,像握着一块冰。

心里更难受了。

难受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愧疚自责,还有一种恐惧感在心底嘶嘶滋生。

谢随静静望着她。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会怎么样……她会不会像那天说的那样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想着,谢随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怎么会呢——毕竟她是个心软又好脾气的姑娘,那天也许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原谅不原谅的,不让她知道那些事情不就好了?

谢随握紧了她的手。

冬月里的太阳像身患重病之人,惨白的光奄奄一息从窗格里垂落到屋子里。冯妙瑜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谢随。

他没上床,就这样衣不解带地趴在塌边上蜷缩着凑合了一宿,眼下带着层薄翳的乌青色,冯妙瑜不过轻轻抽了下手,他便惊醒过来。

阳光下她的脸看起来更苍白,透着光,他有些复杂地说:“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去叫陈嬷嬷过来……”

话到一半,却没了下文。

大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在枕头上烫了一汪深烟色的破洞。她没想要哭,但这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直到这时候她才有了实感。失子之痛,对他的怨恨,那些纷乱而又说不清道不明滚烫的感情,随着冷冰冰的眼泪落地生根,耳边隐约有个稚嫩的声音不断质问她,又嘤嘤呀呀地说好疼,好难受,为什么不要他?他等了好久才等到她做他的娘亲……

“对不起,”她就对那个小小的声音说,“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早一点注意到就不会这样了。”

冯妙瑜无意的呢喃却像刀子一样扎在谢随的心上,他低头去亲她的手背和脸颊,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她内心的苦痛一般,“这不是你的错……”

是他的错。

但是他不敢说。她知道了是不是就会不要他了?

冯妙瑜垂眸看着谢随,蜻蜓点水般的吻在肌肤上激起一转转涟漪,她心里却觉得十分厌恶。

这双手,这个人,昨晚是否也似这般在另一个女子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简直令人作呕,厌恶到可悲——可悲厌恶于自己即使如此,竟仍然对这个人,对这点可怜的温暖抱有爱慕和依恋。

“大人,”外面有人叫道,大概是他的随从,“有位姓夏的公子一直在您的书房里等您,说是有急事找您,您看?”

谢随一怔。

姓夏的公子?

夏宵

以夏宵的谨慎,若不是紧急时刻他是绝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跑到长公主府找他。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丢下冯妙瑜不管?

“我没事。你去忙吧。”

力气不大,冯妙瑜推开了谢随。

谢随没有动,冯妙瑜再次强调,“你去忙就是。”

“我今天告了假,过会我们一起用早膳?”谢随就说。

冯妙瑜点了点头,挺无所谓的。这是心虚补偿她来了?挺好,但没必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书房。

夏宵心急如焚,像只玩自己尾巴的猫儿一样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影子长长短短,总算等到谢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