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虽依旧带着江南女子那种婉约甜软的调子,却颇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她害病多年,平日哪怕有清醒的时候,也基本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婢女听她嘱咐,顿时又喜又惊,忙道:“主子有什么落在清河苑的,我们这就派人取来。”
“不,”唐梨拧起眉,缓缓摇了摇头,她从贵妃榻上坐起身,异常坚定地重复道,“我要亲自去清河苑。我有东西……忘在那儿了。”
“究竟是什么……”婢女万分不解,忽然心念一动,想到管事方才在外间说的话,忽而道,“主子,家……长公子今晨刚搬去清河苑住呢,您若有要紧的事儿,也可同长公子讲啊。”
婢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提及了谢衡玉,尽管在谢衡玉继任家主之位后,唐梨与他的关系在外人眼中便早已破裂,大家都觉得唐梨应当是仇视谢衡玉的,可作为贴身侍女,她们对于唐梨的态度,却一直感到有些莫名。
不论疯癫还是清醒,她都仿佛总在回避着谢衡玉,同在一个
屋檐下,她从不主动找他,也不曾同他讲话。这两人之间非常生疏,仿佛过去那个曾唤过唐梨“母亲”的孩子,并不是如今年轻的谢家家主。
当年谢渭突发疾病,唐梨心疾又起,关于谢衡瑾与谢衡玉之间的事情,她周围的随侍最初不敢告知。再后来,谢衡玉以雷霆手段封锁了消息,唐梨清醒时问起,也只说是兄弟阋墙,谢衡瑾一气之下又重回了银叶谷,旁的便再无半点风声透进来。
即便如此,依着唐梨从前爱子心切的性子,对谢衡玉不说愤恨,怨气应当总是有的。可身为她的贴身侍奉之人,婢女们却只觉得唐梨对谢衡玉那种漠视的态度,连普通的谢家门客都不如。
她们有意无意地询问,唐梨却垂下眼,语气淡淡地道:“我若在清河苑见到他,自然会同他讲。”
婢女们面面相觑,苦劝许久,才勉强叫唐梨等到夜间医师诊了脉再说。
谁知这样一耽搁,当日夜里,清河苑却又传来了谢衡玉急召医师会诊的消息。
婢女们稍一打听,却是谢衡玉的双眼,竟有康复之迹。
这事不仅对于谢家,即便对于修仙界而言,也是个极好的消息,当夜医师给唐梨诊完脉,眉目舒展,发自内心地对相熟的婢女笑道:“老夫人脉象稳定,家主双眼也有复明之兆,此乃双喜临门之事啊。”
“你说什么?”唐梨眼睛一抬,恍惚的声音隔着纱幔远远传来,仿佛没听清他的话,“谁的眼睛?”
医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喜极而失态,忙道:“打扰老夫人休息,属下这就告退。”
袅袅暖香之中,唐梨靠着软枕,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医师的那些话,她并非没有听清,只是觉得难以置信——当年谢衡玉从妖域回了修仙界,她虽没有过问,却也旁敲侧击地多次派人去唐家探听谢衡玉的情况。
她接触的医师很多,听闻谢衡玉失明,也曾向替他求问过许多药方,而唐家实力不俗,对于谢衡玉的伤势,也并非没有花过心力。
后来谢衡玉回了谢家,与她若即若离地相处着,有时来请安,她也会叫人给他看诊——她偷偷瞧过他眼睛的伤势,是下了死手的,药石无医。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给他再生出一双眼睛呢?
唐梨闭眼想起谢衡玉眼部的伤口,心里堵得发慌,像是有淤血蒙着化不开。
她是不知道谢衡玉与池倾之事的,但对于长命花的存在,唐梨却心如明镜。那朵花曾经为救她而送至谢家,后来因那笔与银叶谷的交易,她的病奇迹般转好,后来谢衡瑾被接回谢家,她便自然而然地将那朵花交给了他……
可是,如今这世上,除了长命花,还有什么能使谢衡玉那眼眶重新长出血肉?
唐梨紧紧攥住棉被,嘴唇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