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托起来转了个圈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凑过去打量着她。
池倾劈掌盖住他的脸,无奈至极地连声道:“我没事我没事……快传医师。”
朗山和阮鸢都吓坏了,异口同声道:“没事传什么医师?!到底哪里受伤了?”
池倾从朗山手臂中挣扎出来,回头望向身后表情淡漠平静的谢衡玉:“不是我,是他。”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朗山和阮鸢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们早就习惯了谢衡玉在面对池倾时,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的样子,此刻一下子瞧见他脸上露出这般没有情绪的神情,都有些愕然。
眼见他们二人愣在当场,池倾垂下眼,却也没有责怪,只兀自进了医馆喊人准备。
这下,朗山和阮鸢才终于反应过来,两个方才还如同石化般的人,此刻急忙围着谢衡玉一拥而上,关切地嘘寒问暖。
“谢公子是哪里受伤了?”阮鸢轻声道,“都是我的问题,事先竟没有发现小楠体内有魔气存在,将公子害得如此。”
朗山俯身嗅嗅,倒吸一口气,俊俏的小脸皱成一团:“我闻出来了!你的手臂受伤了吧?感觉好严重的样子……我都闻到烤肉味儿了……”
阮鸢闻言眼中忧色更甚,可听到小狗这不着边际的话,依旧无语又尴尬地笑了一声。很快,医馆中也跑来几位医师将谢衡玉围住,神情关切、七手八脚地将他簇拥着迎了进去。
谢衡玉瞧着那些人围在他身旁问东问西、忙前忙后,心中并未感到烦躁,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他知道他们对他的关心,均是因为于池倾尚还在意着他——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他曾受过很多伤,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伤势,是在谢家时,被唐梨责打发泄而落下。他性子敏感多虑,一早便明白替他治疗这种伤势,是谢家医师最不愿意接的活——想来也是,被卷入谢家这般人情纷争,任哪个下属都该是战战兢兢的。
因此,像是完成任务一样,谢家那些医师替他治了伤便走,不多听一句,也不多说半个字。
和如今他在妖族的待遇,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可是他在这里也留不了太久了。谢衡玉垂着眸,在心里反
复告诫自己,他千万千万不能再沉溺进去,不能再将眼前这些温暖当做理所当然。
归根究底,妖族的这些好意,跟池倾曾经给他的甜言蜜语一样,都是裹着糖霜的刀子,若当真了,终有一日真会将他刺伤——因这些本就不是给他的东西。
“谢公子,谢公子?您怎么在憋气?要正常呼吸,我在给您诊脉呢。”
恍惚之中,谢衡玉的思绪被一位医师诧异的声音唤回,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不知为何,连呼吸都滞住,神魂出窍,行尸走肉般地被按在了座上诊脉。
池倾凑在他身旁,听医师这样说话,望向谢衡玉的眼神越发忧虑起来。她咬了咬牙,先看了看医师诊脉时的脸色,又望向谢衡玉袖底血肉模糊的伤口,视线最后划过男人有些失神的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少顷,谢衡玉余光瞟见池倾沉着脸,独自朝医馆外走去。
他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在此刻默不作声地撇下自己,目光挣扎着,最终落在自己的小臂的伤口处,顿住,染上一线难言的苦楚。
心是她狠,可说到底,能这样轻松地抽身离去,还是因为不在乎他吧。
“谢公子受尸火烧伤,已是难愈,伤势未得及时处理,又被魔气侵袭浸染,更是雪上加霜。”谢衡玉心神不定之际,诊脉的医师已连换了三四人有余,大家会诊商议后,斟酌用词的断言,依旧不太乐观。
他转回眸,平静而疲惫地开口:“我已料到会如此。”